宁达程表情一滞:“兴许是因为我性子太直,得罪了他们吧。”眼睑微微地垂下。
刘荆弯唇,望着他,分明是不信他的话。刘家搭上嫡子也要诬陷他,就只因为一个人讨厌,未免成本太大了。扬扬眉:“那这会郭家又是因为什么为难你的呢?换而言之,宁家的孤本到底是什么?”
刘荆直接地发问让宁达程避无可避,踟蹰了会,低声说道:“是一本兵书。据传是鬼谷子与孙膑等合著的。”
刘荆惊讶,竟是兵书?怪不得郭家不要脸面了:“那怎么会存在宁家?”按理说这么重要的兵书不可能在民间的。
宁达程摇摇头:“为何在宁家就不知道了。宁家分家时,家祖见我痴迷于书,便多分了些书给我。闲暇之余就我就整理了库房,当时已经散佚落灰,家仆本想扔了我细看才发现不对的,这才将他们重新收集整理的。原也没惊动什么人,不知外面是如何得知的。”
“故而宁达非也不知情。”
宁达程颔首:“七弟只当是孤本,也不知其实。”
“这书当年你就发觉了?”
宁达程再次确认。
“那当年的事就是冲着这书来的吧。”刘荆肯定地说,手指在桌上点点。难为他们可以忍这么多年了。可他郭家要兵书干什么?微眯起眼睛思考,猛地睁大了,莫非也是为了造反?
“你先回去吧,明日来王府给他们正式授课就行。”刘荆打发走宁达程,一个人坐着。
阳光照射在窗棂上,投下一道道阴影。刘荆盯着那地上的影子,面上平静无波,但是眼底却是惊涛骇浪。
丞相果真是效忠郭家吗?如今细细回忆当初未在意的事,眸子越发的清寒,只恨不得当即就把一桩一件的事给查个清楚明白。
“王爷,丞相求见。”
刘荆一道利光从眼中闪过,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泄露着他的情绪,深吸口气吩咐:“快迎进来。”
刘腾逆着光走进来,刘荆抬眼去看竟是分外的刺目,逼得他不得不眯起眼。
“王爷。”
刘荆低头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丞相所来何事?”
“臣下回去问了汪先生,汪先生对王爷的赏识感激不尽,想为王爷效劳。”
刘荆掀唇一笑:“那好呀。不过眼下是养好了身子。”
刘腾自是应是,觑了眼刘荆,略迟疑:“王爷,臣下听说王爷又招了宁达程入府,可是想聘他为小主子的先生?”
刘荆点点头:“芝麻油对他颇为满意的,而且本王也想了当年那桩公案疑点重重的,眼下也没有合适的人,不如姑且一试。”
刘腾着急地反对:“王爷,这万万不可啊。”
刘荆困惑地看向他:“为何?本王瞧着他也不是那等品行不端之人。同时他还恳请本王帮着查明当年的真相,若当真是他做的,他能有这底气叫本王为他翻案吗?”
刘腾神色蓦然一变,转瞬恢复正常,但表情仍有不自然:“王爷,固然宁达程有可能是有屈,但终究名声不光彩的。那些个乡野小子自是无所谓,不过图识得几个字罢了。可小主子的身份不一般,王爷是有宏图大志的人,小主子日后更是贵不可言。若是叫人知道了,对小主子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如今在听刘腾提造反之事,刘荆心里分外地膈应,险些要控制不住情绪,手指紧了松,松了紧,不以为然地说:“哪有丞相说的这般严重,等本王为他翻了案,谁还敢议论纷纷的?”
刘腾见他不为所动,竟还打定了主意为宁达程出头,不由大急;“王爷,此等微末之事哪里值当王爷花费时间的,王爷更当志存高远的。”
刘荆一笑:“那事也非一时之功,况且也不是本王的藩国,插手不宜太过,本王准备请东平王想帮。”
刘腾脸白了下,注意到刘荆盯着他,连忙稳住:“王爷,这事哪里好劳动东平王的。”
刘荆理直气壮道:“这有什么?芝麻油也是他的亲侄儿,事关芝麻油的事让他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刘腾大急,不知为何刘荆怎么如此固执地要宁达程当先生,脑中急转着该如何再说服刘荆打消这个念头。
刘荆已经接着说道:“对了,听宁达非说宁达程与郭家似乎还有些纠纷,本王听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并修书给六哥请他当个中人把这事给解决了。”
“王爷。”
刘荆摆手制止他说下去:“本王知道你也是为了芝麻油着想,可他一直没有正经先生的事确实令本王头疼。如今宁达程本王也考检过学问,芝麻油也欢喜。也不瞒丞相,当初再请汪先生之前王妃就请过傅先生给引荐的,可久久没有答复。至于为什么,丞相与本王心里清楚。芝麻油一日一日地大了,总不能一直不成体系地学着,耽误不得了。”叹息一声,推心置腹地说,“宁达程名声虽不好,但学问是极好的。本王此番如此帮他,他定然对本王感恩戴德,尽心传授。不比朝廷派来的人好上许多?”
刘腾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反对的话来,讷讷不得语。
刘荆似乎十分无奈:“这事就暂且这么定了吧。”利光一闪,“这也叫本王看清楚如今的处境了。”深深地看向刘腾,“丞相,本王总不甘心一直如此的。”眸子里晶亮的,仿若盛满了满腹的抱负和压抑。
“臣下愿为王爷肝脑涂地。”刘腾立刻表态,自那次失败之后刘荆对谋反之事就兴致缺缺,如今被先生之事刺激地重燃斗志算是坏消息里的好消息了。
刘荆牵唇看着姿态恭敬的刘腾,眼底一片冰凉:“好,好,有丞相如此当是本王之福。这几日本王反复思量,当初筹划过于仓促了,才导致无力反抗陛下。如今不如趁早动手,也有自保之力,丞相觉得如何?”
刘腾自然是欢喜地:“王爷所言甚是。”
“那好,本王想着先请丞相再去买些武器来,广陵山高水远,看似不好,但对本王却是大大有利的,长江更是天堑。”刘荆表情狂热地说,“我们动作小些,先招些人练着,细水长流地,最后一鸣惊人。”
“王爷所思有理。”刘腾也认同这个方案。
“那此事还是交给丞相去办。”刘荆一如往常地吩咐,叮嘱,“切记不得叫外人知道了。”
“王爷放心,臣下知晓轻重的。”刘腾保证。
刘荆信任地走过来:“交给丞相本王还是极为放心的。此事宜早不宜迟。”略微有些为难地说,“只这铜钱,丞相知道,王府上回是元气大伤的,处处捉襟见肘。王妃如今也管的严,能否先付个定金。等这季赋税上来,本王再交付。”
“这……恐怕不好办。”刘腾满脸为难。
“本王岂是赖账的。本王与他们也不是做一笔生意了,还请丞相从中周旋。”刘荆期待地看着他。
刘荆心中思考了下,没有把话给说死了:“那臣下先问过他们再给王爷答复。”
刘荆笑眯眯地托付:“如此甚好,有劳丞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