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星与火星思维

因顾及到刘荊的伤势,他们整体行程明显放缓,杜斯娅休息时意外发现了野外满藤的栝楼,兴高采烈地让人全部采摘了,晒了几日后,又在驿站让厨房给炒制了。

于是她幸福地嗑上了吊瓜子,尽管比不上现代口味,但唇齿留香的感觉已经久违了。

“卡不。卡不。”声音不大,但却奇怪地特别响亮,刘荊烦躁地将书简放下,朝她瞪眼,让她别吃这奇怪的东西了。

杜斯娅接受到他的注视,犹豫了下,瘪嘴忍痛割爱地抓了一小撮递给他:“我这儿也不多了。”把装着瓜子的袋子往后掖了掖。

刘荊嫌弃地瞧着手掌心那一粒粒黑黑的东西,谁要吃这玩意了,可他又见不得杜斯娅如此宝贝,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也是有几分好奇的。不客气地拿了过来,放了几颗到嘴里,嚼吧嚼吧,除了点咸味,这玩意有什么好吃的。卡喉咙地很,哪里可以咽下去,不对,好像她是吐出来的。

杜斯娅噗嗤一声笑出来,在刘荊羞恼的眼神下立刻将自己让人准备的麻袋子递上:“吐这里面。”

刘荊吐了出来,刚想把剩余的给扔了。

“你看是这样的。”杜斯娅拿了个瓜子放进嘴里示范给刘荊看,熟练地咬开瓜壳,分出果仁,吐出了瓜壳,“王爷再试试?”

刘荊迟疑了下,最终有样学样地放了一颗嘴里,到底是新手,瓜壳咬碎了,不过也因此吃到了瓜子仁,肉质肥厚,口感绵软,香脆油润,别有一番风味,于是一下子就被征服了,又拿起了一颗,如此…技术越来越好,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嗑完了,左手一摊,扬眉示意她再给他些。

杜斯娅宝贝地将手握紧了:“没了。”

刘荊正在兴头上,催促:“快点,本王都瞧见了。”

杜斯娅十分不舍地将手里的给了他,嘱咐:“这东西也不能多吃,容易火重。”

杜斯娅肉疼地模样成功地取悦了刘荊,不以为然地嗤了声,这两日她吃欢实怎么没担心火重的事,还特意抓了一把塞进嘴里挑衅她,得意扬扬地看着她。

杜斯娅暗自赏了他个白眼,怎么这么幼稚。转身看向车外,嘴角微微地勾起。其实她在接到汉明帝的指示打定的主意是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反正都得皇帝应允不牵连了。但一路走来,他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可救药,更多地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却仍然保留着善良。她想,他应该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吊瓜子就是建立外交关系的第一步,得逞地扬扬眉,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很快刘荆就知道她并没有骗他了。牙齿隐隐发疼,嘴唇发干,喉咙不舒服的刘荊捧着杜斯娅给他准备的菊花茶,喝了一口,嫌弃道:“你怎么什么都吃?”菊多么高雅的,竟被她晒干了泡水喝。

杜斯娅眼睛一瞪,伸手过去:“那还给我。给你喝还话多。”

刘荊连忙护住,茶汤金黄,细酌一口,淡而清香,若有回甘的,比清水可好喝多了:“这是给本王的。”一口饮尽,递给她,“再给本王来一杯。”

杜斯娅横他一眼,但还是给他新添了一杯递给他。

刘荊微微得意地勾勾嘴角,轻抿一口,偷偷观察她的侧脸,仔细看看她也算是个美人么。虽说之前她令人恼火,但此次回府之后知情达意多了,如果她一直乖巧下去,少不得得给她个机会。

杜斯娅不知他所想,托腮望着窗外,盘算:这几日和他的关系好多了,还真的和杜妪所说的,他其实也不是特别难相处。但关系还有待加强。手指轻轻地点着脸颊,思考着怎么才能快速友好地建立友好关系。

是夜,刘荊坐着床旁,内侍赵宋伺候他洗脚,望着他的头顶有些犹豫。

赵宋跟在他身边也伺候了有些年头了,见他如此神色,立刻体贴地问:“王爷可有什么吩咐的?

刘荊动动唇,终究没好气地挥挥手:“没有,没有,本王能有什么事。”

脑海里却想着方才晚膳的时候杜斯娅体贴地模样,烛光下姣好的脸庞晕染着柔和,再忽而展颜一笑竟是分外的动人,心里有些热。

当初碍着母命不得不接回她来,是打定了主意也不过就是多养一个闲人而已,所以从她被送回王府后直到出发来封地两人从未私下见过,不得不一起出现的也仿若陌生人。

但自打他跌伤了胳膊后与她同车,她倒是一天比一天热络了。定是被他的魅力所折服。既然她有心修好,终究是王妃,也不能一直冷着。但就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他这山阴王的脸面也不好看。于是他纠结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吃着杜斯娅新让庖厨做的花卷,葱香味夹杂着淡淡的咸味,松软可口的,再听得杜斯娅说是特意为他做的,一早上就起身,指导着尝试了好几遍才有的成果,心里越发的受用了。满意地看着她,罢了,男人总得宽宏大量些的。

等上了马车,刘荊也不看书了,坐在杜斯娅身边,指着窗外的景致,指着路边黄色的小花,心情颇好地讲解:“这是宿莽,可杀虫蠹,叶含香气,经冬不死,不过可不能轻易碰它,它茎叶全是毒。”

杜斯娅不适应地往旁边挪挪,有些疑惑有些意外,看不出来还不是不学无术么,只好好地和她说这些干嘛。怕她采来吃?笑笑:“王爷懂得真多。”

刘荊自得,卖弄起来:“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离骚,这读书的时候她背的辛苦,到现在只是知道是离骚,句子完全忘记了,自然地带着几分学渣的崇拜看向刘荊。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诵到后面吟唱起来。

古朴悠扬的曲调配上他低沉中厚的嗓音,秋风习习,马车悠悠,惬意地微微眯起眼睛。

刘荊瞥见她嘴角弯起,得意地勾起嘴角。

因距离下一个县邑较远,她们又不赶时间,自是不可能露宿野外或是投宿农家的,干脆就早早地投了驿馆,明日一早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