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会回来?”
咖啡厅的角落里,轻音乐舒缓流淌,宁小秋咬着吸管,戒备地打量这个老气横秋的小团子。
“我相信天下没有白给的午餐,有钱又有闲的工作在东海这个资本家云集的大都市并不多见。”资本家之一的墨淮殊坐在儿童椅里,手捧一杯热牛奶说。
宁小秋看着这诡异的画面,又看看一脸幸福专心吃草莓蛋糕的时砚希,忍不住问出困扰已久的问题:“你俩……灵魂互穿了?”
“……”墨淮殊假装没听见,低头啜了口牛奶。
时砚希没好气道:“你要觉得这小孩不像个正经孩子就直说。”
“你不惊讶?”宁小秋问。
“我特么三岁就惊讶过了。”时砚希用小勺子点了小孩一下,哼哼道,“这小孩背后有人,那是个魔鬼。”
宁小秋没见过“魔鬼”,但不妨碍她好奇:“所以你这算是因爱生恨吗?”
“……”时砚希嗑巴了一下,“宁小秋是吧,我虽然不插手你的合同,但开除你还是可以的。”
宁小秋连忙坐直身子:“我也还没同意签合同。”
“你有什么条件。”小豆丁淡淡地问。
宁小秋指着刚买的蛋糕说:“这就是我们一家三口最后的晚餐。”
时砚希一口奶油呛在喉咙:“人生在世,不要想不开啊姑娘!”
短短五分钟,宁小秋就对他的智商失去了信心,转头望着小团子说:“你说得对,天下没有白给的午餐,那家公司搞传销的,填了一大堆资料还骗了我两千块钱,以后我们一家三口真的没钱吃晚餐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刚才那个男人,他手里攒着我父母用命换来的五百万保险。”
“你想让我们帮你讨回这笔钱?”墨淮殊问。
宁小秋点头道:“我家里原本生活富足,父母在郊区有幢工厂。在我十七岁,差几个月满十八岁的时候,厂房突然坍塌,家里的现金都被用于支付工人的赔偿。我和弟弟的生活没了着落,但好在我收拾父母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张保险单。原来他们为了以防万一,购买了意外保险,受益人是我,金额五百万。”
“问题是,我那时不满十八岁,姨妈和姨父抓住这个空子,把保险单要到了手,说等我大学毕业,再把这笔钱还给我。”
“你同意了?”
宁小秋叹气:“我大学申请了助学贷款,但姨妈和姨父仍然每月给我五百生活费,也会时常帮忙照顾弟弟,我忙着读书打工,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这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看样子,两口子是不打算还你了。”想到刚才的情形,时砚希轻笑了一下。
宁小秋愁容满面:“他们离婚了,这笔钱分到了谁名下,也说不清楚。”
“你想让我们帮你讨债,”墨淮殊放下牛奶杯,用纸巾将唇上的奶泡抹干净,“可我们不是讨债公司,如果你有需要,我介绍律师事务所给你。”
“没用的。”宁小秋摇头,“当年只是口头约定,姨妈姨父以我的名义领了钱,可我却无法证明这笔钱不在我手中。”
墨淮殊正要拿纸笔的小手一顿,这可就棘手了啊。
思忖片刻,他将目光转向时砚希。
时砚希吃完了草莓蛋糕,原本正津津有味地听故事,被小孩凉凉的目光一扫,寒毛都立了起来。
“干什么!爱过不约保大没钱!”
“交出来吧。”小孩似笑非笑地,小手掌向上摊开,手指勾了勾。
时砚希眼睛上翻,权当没看到。小孩果断伸手向儿童机,“父管严”立刻大叫:“给你给你!不就是讨债嘛,法律解决不了,咱还不能来点玄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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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你要的慕斯蛋糕没有了,爸爸给你定做一个更大的……”半小时后,老徐站在另一家蛋糕店门口温声软语地打电话。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回头,声音顿时尖锐起来:“你还阴魂不散了,刚才就说了,要钱找你姨妈去!——宝宝,爸爸没说你,我跟你小秋表姐说话呢,嗯嗯,今天你生日,咱不请她,不丢你的……”
最后一个字被无形的手硬生生掐灭了,老徐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到地上。
只见宁小秋胸口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原本空无一人的身侧慢慢出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脸都被砸烂了,浑身鲜血淋漓。他们揽着宁小秋瘦弱的肩膀,呈保护的姿势,双眼直勾勾、又充满怨念地瞪着老徐,嘴巴一开一合,发出毒蛇一般的“咝咝”声。
老徐下意识尖叫起来:“你你你你搞成这个样子,装神弄鬼吓唬谁呢,快走快走!”
宁小秋为了要到那笔钱无所不用其极,还往老徐家门口泼过鸡血,喊过之后,老徐缺氧的大脑回过神来。
他抓着身边一个抱小孩的男青年道:“报警报警,大白天化妆成这副鬼样子,吓坏人怎么办!”
青年奇怪地打量他:“大叔,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我帮忙叫救护车吗?”
意识到哪里不对,老徐紧张地转动脖子看向宁小秋,那两个鬼影还在,血淋淋的嘴巴开开合合,分明是在喊他的名字。
血液迅速冷却,他骤然想起,这幅模样,不正是宁小秋那死鬼爸妈从坍塌的厂房里抢救出来的样子么!
“你你你真的看不见吗?”他声音哆嗦起来,打战的牙齿咬破舌头,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看见什么?”
涣散的目光四处游移,试图从别人的脸上找出些许破绽,然而老徐大失所望,所有行人仿佛都瞎了眼,对宁小秋的恐怖模样视而不见,一道道探究的目光反倒在他身上流连,就好像他才是那个鲜血淋漓地厉鬼。
他觉得喘不过气来,用力推开青年向人少的地方跑去。
一直跑了两层楼,紧绷的心脏才恢复过来,他飞快地按动通往停车场的电梯开关,打算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见鬼的地方。
没有想到的是,电梯缓缓下落,门打开的那刻,映入眼帘的竟又是宁小秋那死气沉沉的脸,她身边的鬼影还在,呼啸一声,径自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老徐一屁股坐在地上。
紧跟着,尖锐的嘶鸣在脑海中响起,像一把锯刀,将他的每根神经斩断。
老徐凄厉地尖叫起来:“鬼鬼鬼鬼——鬼啊!”
“□□-的,这是发的什么疯?”
“我看还是打120吧,这位老哥病的不轻!”
呼啸的120很快赶来,老徐被抬上担架,嘴里唾沫横飞,双手乱抓:“鬼鬼鬼、鬼讨债来了!”
医护人员用皮带固定住他的四肢,又打了一针镇定剂,他才慢慢安静下来,被人群簇拥着离开了。
“你保证他能还钱?”
尽管隔得远,墨淮殊还是被老徐的模样震慑了,这要是精神脆弱点,直接死在医院里,时砚希算不算过失杀人?
时砚希满不在乎道:“还不还钱不好说,就是个玩具,放心,死不了。”
墨淮殊怀疑地睨他一眼:“那你这玩具的受众是……”
“像你这样无趣的小朋友。”时舅舅趁机捏了捏小团子软乎乎的脸蛋,道,“当恐惧到达临界点,鬼影就会变成别的东西,那时才好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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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老徐的镇定剂失效了。鬼影再次在头脑中尖叫,他瑟瑟发抖,不停用头撞墙。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死时,尖叫却变成了:
“一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飞呀……”
老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