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狸奴才出生,它母亲就意外死了,路过草丛的秀才看到,便将它捡回家。
秀才满腹文采,本可以继续科举入仕,却因在考场上看到有人明目张胆的作弊,主考官却视而不见而寒心。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为朝廷选贤举能的科举都成了某些人明目张胆的敛财手段,这样的朝廷,哪里还有效忠的必要?
才高之人多少有些傲气,左右长辈俱已不在,于是秀才干脆变卖县里的财产,回到村里的祖屋,过起采菊东篱下的生活。
秀才心善,小狸奴便是他回村后捡的,除开小狸奴,他还收养了几个村里的孩子。
这些孩子家里都穷得吃不起饭了,是被家长仗着他心善,硬推进他家门的,表示留着帮他干活,只要给口饭吃,任打任骂。
好在村里好意思这么干的也就那五六家,可饶是如此,秀才的那点家底也经不起多养这些个七八岁正能吃的孩子。
偏看到那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哭着叫饿跪着磕头的孩子,他又硬不下心来赶他们走,便让人留下,只将日子过得节俭些。
秀才不止白养着那些孩子,还教他们读书识字,每当这时,小狸奴也跟着那些孩子一起坐在下面。
不知是不是听多了圣贤书,小狸奴越来越灵性,平日里看到鸟雀或是小动物,非但不会抓,反而还经常救助它们。
甚至某天,它还叼着秀才的裤腿,拉他去山上救了个被人抛弃的女婴。
日子如果就这么平稳的过下去,秀才养那些孩子小,那些孩子长大后反哺他,也是美谈一桩。
可惜生活永远不会如此平顺,养了一年多孩子后,秀才突然生病。
一开始,那些孩子还知道帮他叫大夫来,照顾他吃喝,等到他一病不起后,渐渐的一个两个都跑回家去。
恶劣的是平日最得秀才喜欢的那个小子,走之前竟然还将家里吃的用的卷走。
至于钱财?秀才这一场大病,家底都已经掏空,哪里还剩得下银子。
往日热闹的屋子里,病人昏迷在床,还有个一岁多的女孩一脸茫然的坐在床里哭着。
而小狸奴则在床边用爪子小心的碰着秀才的脸,发现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后,圆溜溜的猫眼里透着雾气,开始凄厉的叫喊起来。
叫了一会,发现他怎么都不睁眼,它突然从床上跳下去,回头看了一眼后,跑到村里想要叫人来。
然而生活困苦的村民哪有心情搭理一只狸奴,脾气好的只是躲开它,脾气不好的甚至拿脚踹它,捡石头砸它,更有甚者,竟然想抓它吃肉。
显然,大家都知道那秀才不行了,所以再不将他平日小心护着的狸奴放在眼里。
狸奴就是在求助无门,只能带着一身狼狈重新回房子里,趴在秀才身上发出可怜地叫声时,突然到了功德商店内。
不必它说,陶清之已经知道它需要什么。
收下它身上的功德后,他将一丸药并一包银子示意与它看后,挂在它脖子上,随即摸摸那软乎乎脑袋,才将其送走。
离开前,那灵性的小狸奴像是明白似的,竟然还抬起前爪朝他做了个类似感谢的动作。
若非陶清之确定这方世界不存在妖精,怕要怀疑它是成精了。
“它知道将药给那秀才吃吗?”听完他的讲述,云瑾卿不免担心。
“放心。”陶清之微笑起来,“小家伙聪明得很,许是之前没少看那秀才吃药,回去后就口爪并用的将药给那秀才吃下。”
云瑾卿闻言,放心的点头,表情也舒缓下来:“你说得对,有些人,当真不如只狸奴。”
“只盼那秀才吸取教训,莫辜负小狸奴的心意。”
“想来不至于那么傻。”陶清之说完,见他心情好些,才挥手换出一桌晚餐,“时候不早了,咱们吃饭吧。”
“我去做就是了,何必浪费你的功德。”云瑾卿扫过桌上的饭菜,抬头看他,“莫不是吃烦我的手艺了?”
“怎么会。”还惦记着什么时候再让他给自己做三套鸭的陶清之立刻摇头否认,然后难得殷勤的主动给他盛汤。
“你尝尝这汤,是用天竹雀炖的,不但汤清甜鲜香,肉也很嫩。”这是他最爱汤之一,往日没有云瑾卿做饭时,隔三差五就要喝一回。
“天竹雀?”云瑾卿道谢后接过汤,用勺子轻轻搅动。
陶清之随口道:“一种有点像鸡但比鸡小两圈的野禽。”这种野禽却不是此世界有的,因此并没有细说。
捏着勺子先品一口汤,又尝了块肉,云瑾卿点头表示味道确实不错后,又道:“这汤做起来也不难。”
“那你改日做来我尝尝。”陶清之顺口接道。
“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来功德商店的客人渐渐多起来。
来的客人中,寻常百姓都在拼命换粮食,家境不错的则换了许多防身保命的东西,甚至还有人换了不少兵器。
这一切,预示着刚安稳没多久的大晋再次动荡起来,原本被赶出关外的南蛮卷土重来。
他们一开始只是试探着骚扰边境的各处城镇,等发现大晋的军队远不如之前那般凶悍时,立刻嚣张起来,开始大举进犯。
而原本在云瑾卿手中犹如猛虎的军队,此时却像是被拔掉爪子的病猫,被敌军打得连连退守,后来干脆闭城不出。
通过乾坤镜看到这些,陶清之倒没太大感觉,只是察觉到云瑾卿近来越发心神不宁,他开始重新去店中接待客人。
某日下午,店中来了位让陶清之印象深刻的客人。
为何会对她印象深刻?
自然是因为她是目前来说,第一个来店里却一个功德点都没花的人。
君不见“吝啬”如云瑾卿,头一回还在店中花了一点功德。
“这次可有什么需要?”陶清之语气淡淡的,大有她若还是无所需,就直接将人送走的打算。
来者正是之前来过店里一次的凉州少女,名叫夏葶,比起她上次过来时的灵动鲜活,如今的她看起来要成熟得多,那双漂亮的杏眼中含着浓浓的沉痛,让原本明亮的双眸蒙上一层阴霾。
不论穿越前后,夏葶都是个狂热的颜控,然而现在,对着陶清之这么一位人间少有的美男子,她却正眼都没抬。
“姑娘若再不说话,在下便直接送你走了。”见她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陶清之提醒。
夏葶这才回过神来,她猛地扑向他,陶清之拧眉躲开,就听委顿在自己脚边的人声音沙哑的求道:“用什么做交换都可以,求求你救救我娘,她那么好,我不要她死……”说到后面,语气里已经带上哭腔。
“店中只收功德。”听到她似有误解的话,陶清之道。
“那我把功德都给你,求你让我娘活过来。”穿越前,她爸不亲妈不爱,像个皮球一般被人两头踢,没人管没人爱,反惹他们嫌弃;穿越后,她才感受到什么是母爱,什么是亲情,所以那么好的娘怎么能死呢?还是为了她而死……
陶清之摇头:“你的功德不够。”
听到他的拒绝,夏葶反而没再继续哭了,她抬手一抹泪,缓缓的站起来:“那要多少功德?”她心里发狠的想,不论多少功德,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攒到。
起死回生岂是那么容易的?
陶清之对上她坚定的眼神,突然道:“用你身上的全部功德,可以换你回原本的世界。”
她上次走后,陶清之通过乾坤镜看到她不是此世人,倒是对她原本所在的二十一世纪挺感兴趣。
功德商店每次去的世界并不受他控制,所以他想着借送她回去与那个世界留一丝联系,日后说不得会优先去那里。
夏葶的动摇连一秒都没到就坚定的摇头:“我不回去,求你告诉我救我娘需要多少功德?”
那论理算不得她亲娘,可她却愿意为其放弃回家,并选择一条明显不好走的路,陶清之难得有些为之动容。
“她尸身可还在?”
“在。”夏葶赶紧点头。
有尸身和没尸身复活难度可大不相同,见她点头,陶清之思索片刻后道:“你可先以功德换玄冰棺保存尸身,再慢慢积攒功德。”
说完,他将一颗透明的珠子抛过去:“等什么时候这颗珠子亮了,就是你攒够功德之时,届时便可来店中换让人起死回生之灵药。”
“谢谢你。”夏葶接过珠子紧紧的握住,就像握住希望一般。
用功德换出玄冰棺后,得知自己还余下点功德,夏葶换了能让人力气变大的丹药和一些红薯与玉米。
那丹药有会让人偶尔变得暴躁的副作用,然想要有自保能力而功德又不多的夏葶却不管那么多,换来就直接吞下。
至于红薯和玉米这两种高产农作物,大晋虽没有,此世界的其他地方却是有的,因此也要不了几点功德。
换好东西离开前,夏葶弯腰再次与他道谢。
这单生意,陶清之没收自己该得的那十分之一功德,倒也受得起她这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