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风倒不嫌吵，抱着舒姐儿就轻轻拍着哄着。
他哄孩子有一套，没一会儿舒姐儿就让他哄的哭声小了下来。
反倒是朗哥儿，瞧着哭的小声，却是半天都哄不好。
谦哥儿凑到卫姝身边，望着她怀里的弟弟：“娘，当初我是不是也这么哭过？”
“你可比他们两个好多了。”卫姝笑道，“你那时虽然也哭，但是只要我一抱你，你马上就好了。”
谦哥儿听着，忍不住抱了抱卫姝。
他很爱卫姝，像天下所有孩子爱母亲那样爱着。
卫姝揉了揉他脑袋，将注意力放到了朗哥儿身上。
许是刚刚才睡醒，他是要哭一阵才肯停。
原本白净的脸蛋因为哭的用力而泛红，眼睫毛都被泪水沾湿了。
卫姝担心手帕才粗，便用手指轻轻替他擦着泪水。
她的手温热柔软，触摸到朗哥儿那吹弹可破的脸蛋时，十分舒服。
原本还在哭的朗哥儿突然就停了下来，湿漉漉的大眼睛还看着卫姝，像是好奇她是谁。
卫姝知道他如今还听不懂话，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跟他说。
“我是娘，要记得啊。”她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朗哥儿的脸蛋。
也不知朗哥儿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但他明显嘴角微微咧了一下，像是在笑。
卫姝有些惊奇，想再仔细看看时，那抹笑却又消失了。
转瞬即逝，几乎让卫姝以为自己方才是看错了。
不过转念想想，这才几天大的孩子，恐怕连笑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卫姝心微微一软，一想到她有三个可爱的孩子，就觉得这一生似乎已经圆满了。
“是不是饿了？”楚宁风抱着舒姐儿，见她一直砸吧嘴，便问奶娘。
“睡前刚吃过，应该不会是饿了。”奶娘走上前来，想伸手抱孩子，但又顾虑着楚宁风的身份，手缩了一下。
楚宁风将舒姐儿递给她。
又来看朗哥儿：“这小子怎么看着那么精神？”
“你儿子精神点不好吗？”卫姝笑道。
楚宁风没再说什么，而是一把将谦哥儿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爹要跟你说件事。”
他的语气难得认真严肃，像是丝毫没有将谦哥儿当成孩子。
“爹爹你说。”谦哥儿点点头。
“你也大了，有自己做主的能力了，男孩子大丈夫，总不能一直睡在你母亲的暖阁里。”他道，“爹跟你母亲商量了，打算过完年就给你正式立院，你意下如何？”
他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并非是对谦哥儿下命令。
“好。”谦哥儿甚至都没考虑，直接就点了头。
卫姝微微愣住：“你不考虑一下吗？”
“爹说的对，我迟早是要立院的，晚点不如早点了。”谦哥儿轻轻笑起来，表情带着不舍，“只是……搬出去住以后，每日见娘的机会就没那么多了。”
他真正舍不得是这个。
住在暖阁里离得近，有时卫姝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他都听得见。
可搬出去后，那就要绕过好几间屋子才能见到她了。
卫姝这心中本来就难受，听他这么一说，眼睛顿时就酸了。
从立院开始，谦哥儿就要走向他自己的人生了。
卫姝只会站在原地看他走的越来越远。
她甚至现在就有了一种，自己已经逐渐苍老的感觉。
“你如果想多住两年，也是可以的。”楚宁风倒是有些不太忍心了。
“就过完年吧。”谦哥儿笑了笑，眼睛悄悄红了。
卫姝长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擦眼泪。
“是个好样的。”楚宁风捏捏他的肩膀，语气十分骄傲自豪。
怀里的朗哥儿又不安分的扭动起来，卫姝猜测是饿了，便将孩子递给奶娘，让她去喂奶了。
恰好赵妈妈端着糕点进来，瞥见卫姝红红的眼眶，又察觉屋里气氛有些不对劲，她的呼吸略微紧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得楚宁风道：
“去吃点心吧。”
谦哥儿从他身上下来，原是想跟着赵妈妈一起走的，却被卫姝叫住。
“就在这里吃吧。”她红着眼睛笑了笑，说，“正好我也很久没吃了，我陪着你一起吃点。”
方才说了那些事，谦哥儿的心中恐怕正难受着，此时多好吃的东西都没味了。
不如陪着他一起，还能好些。
母子俩有说有笑的将那碟点心吃完，再看谦哥儿的脸色，瞧着是要好些了。
楚宁风递了杯茶给卫姝：“一会儿晚膳还吃得下吗？”
“两块点心而已，等晚膳前肚子早空了。”卫姝笑道。
“娘，小云楼的点心真好吃。”谦哥儿摸摸餍足的肚子，如是说道。
“你若喜欢，明儿我再差人给你去买。”楚宁风说道。
以他的名号，哪怕是小云楼卖光了，恐怕都要让师傅再做一些出来。
这要是换以前，卫姝或许会说他娇惯孩子，但今天她却没有说什么。
“还是过段日子再吃吧。”谦哥儿倒是很懂事，“再好吃的东西，连吃几天也是会腻的。”
楚宁风笑着摸摸他的头：“倒还给我上起课来了。”
谦哥儿嘻嘻笑了两声。
晚膳时大家都去了清波堂陪着太夫人一起。
卫姝尚在月子里，出不了门，便在自己房里吃。
厨房给她准备的饭菜很丰盛，全都是对她身子有益的。
卫姝吃完了饭，又下床走了一会儿。
舒姐儿跟朗哥儿还在睡着，卫姝怕吵醒他们，走了一会儿也上床躺着了。
原是闲得无聊想看看书的，不知怎么的想起来床头的柜子里放着许多卫娥从前写给她的信，她翻出来看了看。
那些信纸上仿佛还残存着卫娥写字时留下的淡淡胭脂味。
卫姝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她写这些信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一定是在傻笑吧。
卫姝的眼睛微微一酸，她用手指轻轻描着那些簪花小字。
卫娥的字写得其实比她还要漂亮，秀气精致，跟她的性格很像。
只是想到从今往后，都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卫姝心中就难受的像是空缺了一处。
赵妈妈一直陪着卫姝的，见她这幅神情，知道她是想起了卫娥，想要劝两句，却最终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