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楚宁笙笑起来,笑容比过去要更灿烂几分,“只是可惜了,我的孩子们竟然有这样一个父亲。”
“对孩子来说,确实残忍。但总好过他们在那样一个家庭中长大。”卫姝道。
她一直都认为,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有些时候,并不是家中有钱就越好。
“这摊子烂事,终于是了了。”楚宁笙明明是在笑,可笑着笑着,眼里又有泪。
她不是哭别人,而是哭自己。
活到如今这么大岁数了,回首过往自己曾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就觉得自己一张脸都臊的无颜面对任何人。
嫁给沈骞那些岁月里,她就像是被魇住了一般,做了许多不符合自己性子的事,那时谁都劝她,可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以至于后来太夫人都对她失望了。
幸好……
幸好如今醒悟,一切都还不晚。
“谁没做几件错事呢。”卫姝接过话,“即便是我,也做了不少的错事。”
“你若都做过错事,那我做的那些,岂不是错上加错了。”楚宁笙笑着用手帕将眼角的泪擦去了一些,缓和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我不叨扰你了,明哥儿要下学回来了,我得去跟他们几个孩子说说。”
明哥儿跟晴姐儿都已经有了可以独立思考做决定的能力,在沈骞的这件事上,她并不想瞒着几个孩子。
等沈骞的革职处理下来,这几个孩子就要永远的跟自己父亲分开了。
不管楚宁笙心对沈骞有多恨,她都其实都知道,孩子们是想念父亲的。
“去吧。”卫姝笑着点头。
将楚宁笙送走后没多久,谦哥儿也从私塾回来了。
他一路跟长安叽叽喳喳着进了听雨轩,跨进门瞧见卫姝倚在软榻上,就丢了小布包走过来。
“娘,您怎么一直躺着不动啊?”他噘着嘴道,“先生说过了,人要多走动才能活的久。”
长安不敢跟他这么没大没小,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走到林奶娘的身边站好。
“娘如今身子重,走太多路腰疼。”卫姝笑着将谦哥儿拉过来,用手指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外面很热吧,娘让厨房给你们准备了冰镇绿豆汤,去洗个手,带着长安一道喝一碗。”
“好。”谦哥儿乖巧地点头,“爹爹呢?他怎么还没回来啊?”
楚宁风原以为身上伤没好完全,陛下不会叫他做事,没想到是陛下半点也不给他面子,将军中所有事都丢给他去办。
就连当初归京之时,交给先皇的兵权都还给了他,连带着几万的楚家军一道。
如今楚宁风手握重兵,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但随着荣耀给他带来的,是夜以继日的忙碌。
陛下如今在朝中势力还不稳,先皇留下的问题又太多,他都要一一解决,楚宁风是他手头最得力的助手,自然是闲不得。
在将军府水涨船高的时候,卫姝的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 。
陛下如今信任楚宁风,可是将来呢?
会不会又发生同样的事情。
他会忌惮楚宁风的兵权跟权利,若是再上演一次夺兵权,那又该怎么办?
可这些话她没跟楚宁风说过。
她能想到的,楚宁风自然也能想到。
“爹爹最近忙,等他忙完了,就抽空陪你玩。”卫姝捏捏他那可爱的脸蛋,笑着说,“再过几月就是你的生辰了,可想好要什么生辰礼物了吗?”
她以为这次孩子还会像以前那样列举出无数的礼物名字来,没想到他是沉吟思考片刻,然后道:“我想要爹爹陪我玩。”
卫姝微微惊讶:“就这么简单?”
“嗯啊。”谦哥儿微微睁大眼睛,很是期待的看着卫姝,“可以吗?”
他这样的表情,让卫姝忍不住伸手又捏了捏他的脸:“当然可以了!”她感觉自己一颗心都快被他融化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啊。
“太好了!”谦哥儿兴奋的跳起来,“娘我去洗手啦!”
他一路笑着,牵了长安往外面跑。
“慢些跑。”卫姝道。
但两个孩子早没了身影。
“夫人,我去瞧瞧。”林奶娘则笑着道。
卫姝点点头:“麻烦你了。”
已到七月了,下月便要过中秋,这是新帝登基后,如今的皇后娘娘举办的第一个宴会,卫姝身子再不适也要进宫的。
而当初的皇后,如今已经是太后了。
听说她每日在宫中日子过得可逍遥了,一切碍眼的人都没了,自己的儿子又是皇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卫姝因为肚子大了,所以中秋宴会的事就全都交给乔氏与二夫人来置办了。
两人还算合得来,而二夫人在卫姝的影响下,如今说话做事都变得谨慎许多,不再向从前那样时不时蹦出一两句不合时宜的话。
中秋前夕,忙碌了大半月的楚宁风终于得空喘一口气。
他洗过澡后,走出内室,见卫姝站在外面檐下赏月。
虽才十四,可这月亮却圆的很,散发着明媚朦胧的光泽,像一颗夜明珠挂在天上,周遭是几颗零零散散的碎星,微弱的光芒几乎被月亮掩盖。
楚宁风轻轻走到她身边,双手揽住她的肩膀:“看什么呢?”
“看月亮呢。”卫姝回头,抬眸望着他,笑着道。
她双手放在肚子上,做了一个托举的姿势,好像这样能让自己省些力气。
“冷不冷?”他轻声问。
“不冷。吹的风凉爽,正好呢。”卫姝道。
已经入秋了,白日还有些热,但入夜却是吹着微凉的风,还算忍得了。
“我同陛下说好了,接下来休一个长假。”楚宁风抱住卫姝,轻轻吻了她的侧脸。
“那是多久?”卫姝诧异地问,“陛下同意了?”
“一个月。”他笑着答,“同意了。算是报答我这几月为他四处奔走。”
毕竟还带着伤呢,陛下也不是真的绝情之人。
“那正好,把伤好好养着。”卫姝说着,有些心疼他,“若是您好好在家养着,这会儿早就没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