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深深无奈与难过。
楚宁风怔怔地看着她：“卫姝……”
“您别安慰我了。”卫姝笑了一下，有几分勉强，“其实我知道，这种事，不是他们去，也总会有别人做。”
一个国家，不正是因为有这些前仆后继不怕死的人，才能越来越好吗。
王勉虽是一介读书之人，无法做到像那些将士们去打仗御敌，但在他们守护的背后，有他在默默做着贡献。
“你能想通是最好。”楚宁风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轻轻说，“旨意应当已经送到他们家里去了，最晚不会超过后天，他们就得动身走了。”
建设南境是刻不容缓的，尽管这有些太快了，一道旨下，王勉一家还是得赶紧启程。
“陆安离京城这么远，四妹妹身子一向弱，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到。”卫姝皱了皱眉，脸上写满了担心，“这么远的路程，他们又人生地不熟，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匪徒该怎么办……”
越说卫姝就越觉得心里没底，有些着急的抓着楚宁风的手，刚要说什么，就被他打断：
“放心吧。”楚宁风笑了笑，摁住她的手，说道，“在得知他们要去陆安城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沿途保护了，他们不会出事的。”
“将军，谢谢您。”卫姝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感动，抓着他的手，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是夫妻，你跟我说什么谢谢。”楚宁风揉揉她的脑袋，笑道，“只不过你要做好准备，他们这一走，六年内应当是见不到了。”
除非王勉有什么格外瞩目的功绩，否则在陆安城彻底建设起来时，他应该是回不了京城。
“六年……不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嘛。”卫姝勉强笑了一下，眼眶微红。
楚宁风当然能看出来她是强撑着说这句话的。
但他没拆穿，只是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
到了傍晚，卫姝才将自己的情绪调节过来，没让除了楚宁风以外的人看出来自己哭过。
因为饭后楚宁笙一家子要回沈府，所以今日晚饭便提前了些。
正好楚宁沐跟楚宁飞赶了回来。
楚宁飞跟这个好久不见的三姐好好叙了旧，他没提沈骞的事。
倒是楚宁笙拉着他问了好久乔二姑娘。
幸好孩子们安排在另外一桌，没让雪姐儿听见这边大人的谈话。
“好端端的，提乔二姑娘干什么啊。”楚宁飞从小便生的白，即便如今二十几岁做了父亲了，一说起不好意思的事，他的脸还是透了红。
“那是我未来弟媳，能不提嘛。”楚宁笙笑着，“上次在家里见到她时没仔细看，只隐约记得她不怎么爱说话。”
说到这里，她看向卫姝：“大嫂，你还记得么？”
突然被点到名，卫姝愣了一下，下意识朝楚宁飞看了一眼。
只见他轻轻摇摇头，似乎是示意她不要说。
他的脸泛着红，显然是不太好意思。
“我也记不太清了。”卫姝轻轻笑着，说道，“你若真是好奇，什么时候去左侍郎家做客见见不就知道了。”
楚宁飞立马朝她投来感激一笑。
“那还是算了。”楚宁笙顿时兴致缺缺。
恰好二夫人说了句什么，将她注意力吸引过去，便不再提乔二姑娘的事。
因着王勉一家的事，卫姝今晚上表现得很沉默，只偶尔附和着说句话，其余时候几乎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楚宁风自然知道她是为什么，所以尽可能的帮她挡了许多问话。
酒过三巡，饭桌上除了卫姝跟楚宁风没喝酒外，其余人几乎都喝的脸蛋泛红。
这其中以楚宁笙最严重。
她已经醉的都有些站不稳了，却仍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
许是在自己娘家，她所有的戒备心都撤了下来，余下的只有满腔愧疚与难过。
“大哥……”她打了个酒嗝，满脸醉态，可眼神却清明，显示着她还是清醒的。
“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她的手上握着酒杯，眼眶泛红，哽咽着说，“过去我做了太多错事，伤了娘的心，也伤了你的心……我知道大哥你一直最疼我，哪怕是我做了那么多让你失望的事以后，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
借着酒意，楚宁笙将埋藏在自己心里所有的话，都在今天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她这心里装了太多太多的事，再不说出来，她感觉自己都要憋不住了！
“你……”楚宁风看着她这模样，皱了眉头刚要说话，就被卫姝扯住。
他回头看了一眼。
卫姝却朝他轻轻摇着头。
她是女人，自然知道楚宁笙的心里藏了多少话，能有这样一个合适的场合说出来，才是一件幸事。
大家都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她说。
太夫人早就心疼的满脸泪水了，就连楚宁沐、楚宁飞兄弟俩也是沉默着。
他们其实对楚宁笙的关心并不多，尤其是楚宁飞自己的事还满地鸡毛，哪里腾得出空去管她呢。
楚宁笙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到最后，她实在醉的站不住了，跌坐在椅子上。
坐在她旁边的二夫人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大哥……”她吸了吸鼻子，就好像未嫁人前那样，满眼希冀与可怜地望着楚宁风，“你能原谅我吗？”
太夫人悄悄抹了一把眼泪，跟其他人一样，都看向楚宁风，在等他一个回答。
而他却端正的坐在那里，脸色不沉不淡，好像没什么情绪波动。
但只有坐在他身边的卫姝才知道，此时他的双手，握的有多紧。
楚宁风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将自己心里那翻涌的情绪压制下去。
他一向不喜欢在众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心思，尤其是现在。
可是看着楚宁笙那眼神，他终究是不忍心。
“过去的，就过去了。”他的嗓音很淡，很轻，但又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他望着楚宁笙，眼神微微一软，脸上浮起一抹很浅的笑容。
楚宁笙有些惊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太夫人及时反应过来，朝她说道：“你大哥这是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