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坐在那里，背脊笔挺，面庞冷凝。
她没有催促初夏，而是静静的等。
过了好久，初夏六神无主的心才安定下来，她望着卫姝，眼神里多了一抹希冀：“只要夫人点头……只要夫人您点头答应了，将军也会同意的！”
这么久以来，她看的分明。
凡是卫姝想做的事，楚宁风都会支持。
所以，只要卫姝同意让她做楚宁风的通房， 那么楚宁风就会同意的！
绿罗跟凌香已经听不下去了，初夏怎么会这么天真！
“我点头？”卫姝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可那双眸子里却分明盛着冷漠与嘲讽，“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点头同意让你做将军的通房？”
“我……我……”初夏咽了口口水，神情变得慌乱，“夫人您一向心善……您会同意的，您一定会同意的！”
“我心善？”
卫姝冷冷地笑：“你方才不是还说我善妒吗？既然我善妒，又怎么会同意让你做通房？”
“夫人……”初夏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竟然将路堵死了。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嘴角微翕。
“这么多年了，将军若是想收通房，早就收了。”
卫姝声音轻淡地如同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这院里论才情样貌，比你强的比比皆是，你怎么就觉得将军能看上你呢？就算是现在，我去将他叫起来，你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连名字或许都记不清的丫鬟而已。”
“不……不可能……”初夏眼中凝起泪水来，“不会的，我在将军面前服侍过那么多次，他不会的……”
“我跟玉含姐姐在这院里服侍这么多年，将军都没有对我们多说过一句话，你才进府多久？”绿萝讽刺道。
凌香绞着手指，说不出话来。
她既觉得初夏糊涂，又觉得她可怜。
“你既然不信，那我就只有去把将军叫起来了。”卫姝说罢，看向绿萝。
绿萝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正要抬脚朝内室走去，就见绿歌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她原是在屋里守着的，这会儿突然过来，难道是楚宁风醒了？
这个念头才在绿萝闹钟划过，绿歌便已走到卫姝跟前，轻声说道：“夫人，将军说，更深露重，让您处理完事就早些进屋歇息，犯不着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动怒。”
无关紧要的人……
短短一句话，便将初夏所有的希望都打破了。
她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卫姝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手脚都变得寒凉。
初春的天气，夜里还冷的很。
卫姝眨了眨眸子，将那抹湿意强压下去。
“知道了。”卫姝微微一笑，嗓音都变得柔和，“你去让将军早些睡吧，我一会儿便回去了。”
“是，夫人。”绿歌应声答了，而后躬身离开。
绿萝跟凌香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原来楚宁风一直都知道这边的事，只是没有管，是眼见着情况不对了，怕卫姝动怒再气到了身子，才派绿歌过来传话。
这下不用卫姝再说什么了，绿萝跟凌香已经上前，直接将初夏架了起来，怕她吵闹，绿萝还往她嘴里塞了两块手帕，硬是堵着她的嘴，将她拖去了院里。
没一会儿，绿萝便进来了，向卫姝禀道：
“已经交给院里的婆子了，让她们将初夏先关起来，待明早把她打发出去。”
“知道了。”卫姝没有对这个处罚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尽管跟初夏的感情不深，可至少也是在跟前服侍了这么久的，发生这种事，卫姝的心里怎么能舒服呢。
“夫人，这件事是初夏自己不该动心思的。”绿萝则是轻声安慰道，“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卫姝轻笑了一下，语气里透着疲惫：“我知道。”
见她不想说太多，绿萝便道：“我扶您回房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
这会儿已经夜深了，卫姝本来忙碌一天就累得慌，此时又被这种事耽误，浑身早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绿萝扶着她回内室的时候，楚宁风像是已经睡着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卫姝轻手轻脚的躺上床。
绿萝替她掩好被角后，才转身出去。
今夜值守的本来是绿歌跟初夏的。
初夏闹了这么一出，就只有绿歌一个人了。
屋里，卫姝本以为楚宁风已经睡了，没想到才安静了一会儿，她就感觉身边的人翻了个身，然后伸手将她抱进了怀中。
他的手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摸到了卫姝的眼角。
还挂着卫姝没来得及擦干的泪珠呢。
“哭什么。”楚宁风嗓音有些低沉，带着一抹暗哑，“是哪个丫鬟不懂事，这么气你？”
卫姝没说话，只是将脑袋埋在楚宁风的怀中。
在外面跟初夏对峙的时候，她都没觉得委屈，只是有些生气。
可是此时被楚宁风这么一问，她就感觉铺天盖地的委屈袭来，连开口说话都成困难。
初夏跟她再怎么感情不深，但至少也服侍了这么久，哪能说割舍就割舍呢。
卫姝一直以为自己无论是对楚宁风还是对院里的这些下人，都已经算好的了，但方才被初夏那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这一年来忙医馆，忙店铺的事，还要照顾谦哥儿，对楚宁风的关心远没有以前那么多。
也难怪初夏会觉得楚宁风需要别的女人照顾。
似乎是听见她嘤嘤低泣地声音，楚宁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好了，不哭了。”
卫姝仍是没说话，她趴在楚宁风怀里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将他胸前衣襟都沾湿后才停下来。
“将军……”她的声音还带着鼻音，瓮声瓮气的，“我是不是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善妒啊？别人家就算没有姨娘，好歹也有通房……”
可是楚宁风除了她，什么都没有。
曾经是有的，只是因为她的缘故，都赶走了。
她不知道楚宁风是怕她伤心难过才不要姨娘的，还是真的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