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阮陌北收回目光,小声问道,“一个血族可以拥有多少人类?”
“只要有足够的?手段将他们控制住,多少都可以。”贺松明虽然不爽,还是回答了阮陌北的?问题,“但沙龙规定每个会员最多只能带来两个血奴。”
“之前你没带人类来过吗?”
有侍者过来,将盛有猩红色液体的?高脚杯放在面前的?桌上,每个血族面前都有这样一杯,贺松明将杯子端起,却不喝:“我?不喜欢人类,他们的存在让我?恶心。”
论谁打小就被各种各样的人欺负,都不会对人类抱有好感吧。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买下来?”
贺松明垂下眼,将杯口凑到唇边:“别问那么多。”
阮陌北却在他喝的?前一秒,伸手把杯子夺走了:“为什么都带着我?过来了,还要喝别的血?”
贺松明终于抬眸,杯子被阮陌北拿走,有一些血洒了出来,落在了阮陌北的?手上,但在血族的嗅觉里?,真正吸引他的?却非赤.裸裸的?血腥味,而是人类身上干净的?味道。
他知道阮陌北的?血究竟有多美味,在十五年前就知道。
所以每一次才如此克制。
但对方似乎从未意识到过这一点,每每都主动发出邀请,贺松明都怕自己会一不留神,真正将他浑身血液都吸食殆尽。
从来就没有什么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贺松明也从不自诩自律之人,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阮陌北意识到他有多危险。
他皱着眉抓过阮陌北的?手,将他手指含在嘴里,吮去上面泼洒的?血迹,沙龙里?提供的?血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寡淡无味过。
人类柔软的指腹碰到他尖利的獠牙,只要轻轻刺破,就能品尝到真正的美味。
贺松明忍住了,现在还不到时候。
手指被吐出,带着些微湿意,阮陌北正想做的?再过火一点,就感觉到有谁在靠近。
“哎呀呀,这次我们的小少爷终于带了个血奴过来?”阮陌北还没看清究竟是谁,就被刺耳的破锣嗓子吵得皱了下眉头,他抬起眸,眼前出乎意料却是张相当年轻英俊的?脸,阮陌北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根本没法把帅哥和破锣嗓子联系起来。
“雷斯蒙德。”
被叫做雷斯蒙德的年轻吸血鬼打量着阮陌北,注意到他颈间的黑色项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我?还以为你对人类的厌恶程度已经到了连血奴都不想要的?地步了呢。”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碰碰阮陌北的?脸。
“不要乱动我的?东西。”贺松明冷冷道,“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类。”
雷斯蒙德收回手,根据他脸上的?微表情和其他细小动作,阮陌北能看出他根本就没有真想碰到自己的?打算,方才的?举动,只是在故意激贺松明。
“真可惜,我?本来以为我们会是一类人呢。”
雷斯蒙德耸耸肩,他将双手抄进吊带西裤的口袋,懒散道,“看来我最后的同类也要被人类给蛊惑了,真不知道被他们那样伤害过,你怎么还能忍受他们血液的味道。”
“我?还没严重?到你那种程度。”贺松明看到不远处正在招呼其他血族的夜总会老板,低声道,“卡尔最近专门弄来了一批上好的鸭血,给我?留点,剩下的?都归你。”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这位人类先生,可能过不了多久,那些血就都是我的?了。”
雷斯蒙德脸上带着笑意,眼底深处却仍是一片冰冷,他笑眯眯地对贺松明摆摆手,道,“那我去找卡尔了,提前祝你有个美妙的?夜晚。”
“嗯,去吧。”
目送年轻吸血鬼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远去,破锣嗓子隐约从卡尔身边响起,阮陌北才?回过头,看向贺松明的眼神中忍不住带上了诧异:“厨房冰箱里?的?那些血……全都是鸭血吗?”
贺松明靠在卡座沙发背上,嗯了一声。
“我?是你喝过的?第一个人类?”
“怎么,很自豪?不过你的?味道和鸭子相比也没好到哪里去。”
贺松明说了句很奇怪的话,似乎慌乱中口不择言的?掩饰,阮陌北姑且原谅了贺松明的口是心非,原来他不在的十五年里,贺松明一直都在靠动物血液捱过饥饿吗?
阮陌北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却又忍不住心疼。
“你们喝动物血液的血族在族群中,会算是异类吗?”
“异类倒是说不上,只是比较少罢了,就像你们人类之中的素食主义者,不理解的会觉得我?们是傻子,放着好好的?人类不要,偏要喝那些腥气浓烈的?动物血液。”
从雷斯蒙德的话里?,阮陌北得知他们两个都是“素食主义者”,而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曾经被人类深深伤害,心中对人类强烈的?恶心已经能够压住进食的?本能。
“雷斯蒙德他的?嗓子怎么了?”
“小时候被两个人类压在地上,倒了一壶开水进去。”
贺松明说的?言简意赅,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阮陌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侍者从旁边经过,血族从他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酒,凑到唇边:“那家伙现在还能说话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这就是没能在人类社会里?掩藏好身份的下场。”
听闻了雷斯蒙德的凄惨经历,阮陌北简直不敢想象这些年里,贺松明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他排斥人类的血液,反正肯定不像他那天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因为同样被人类伤害过,你这些年来,才?一直靠动物血液度过的?吗……”
贺松明冷哼一声:“收起你过剩的想象力,你们人类的素质主义者,难道会是因为被猪牛羊伤害过,才?不愿意吃他们的吗?”
“那你是因为同情人类才?不愿意喝血的??”
“……闭嘴。”
在贺松明恼羞成?怒之前,阮陌北乖乖闭了嘴,心中的酸涩让他抿起唇角,对他来说,十五年不过弹指一挥,一觉过去就成?为了脑海中的?记忆片段。
现在他唯一能够庆幸的,就只有这个世界也许并非真实。
很快被邀请的血族们都到达了沙龙现场,阮陌北粗略数过一遍,大概三十多个,除了雷斯蒙德,每个血族都带了一到两个血族。
相较于其他血族们彼此交谈着,贺松明果然十分孤僻,除了老板卡尔和雷斯蒙德,就没其他血族主动过来和他说话了。
只是有不少血族都向阮陌北投来过目光,认出他是那天拍卖场上被八百万买走的?人类。
因为那些时不时投向人类的?探究目光,贺松明十分焦躁,但他又拉不下脸,主动对阮陌北做点什么。
怎么别别扭扭的?注意到这点,阮陌北忍住笑,他端过桌上的?酒杯,主动挪进贺松明怀里?,依偎在他身上,将杯口凑到贺松明唇边。
“现在还在外面,你就开始这样勾引我??”血族的眉头果然不悦地皱起,手却很诚实地揽在了阮陌北腰间,阮陌北拼命忍着笑,轻声道,“不喜欢这样吗?”
贺松明果然不说话了,就着阮陌北的?手,喝了一口酒。
贺松明从未没这样喂着喝过东西,第一次两人配合得不是很好,多余的?酒液顺着贺松明唇角流下,沿着下巴和脖颈一路落进衣领。
阮陌北凑上去,一点点舔去贺松明唇角和下巴处多余的?酒液。
贺松明浑身僵住了。
阮陌北倒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他潜意识里?和贺松明的相处模式还在上个世界里?的?热恋期,享受着腻腻歪歪的互动。
但对贺松明来说,阮陌北过分亲昵的举动,无疑是致命的。
被贺松明掐住脖子的?时候,阮陌北没有挣扎,血族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力道刚好到不会胁迫呼吸的地步。
四目相对,卡尔说了句什么,阮陌北没能注意到,他现在耳朵里充斥着的?,是贺松明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阮陌北的?手指动了动,察觉到他的?意图,贺松明立刻将他想要为非作歹的手按住了。
“你能不能稍微老实一点?”相当的?咬牙切齿。
阮陌北赶忙点点头,贺松明又盯着他眼睛看了半晌,才?终于松开,又恢复了冷着一张脸的模样,可惜,调整成交叠姿态的?双腿出卖了他想要掩饰的?事实。
阮陌北看向一旁,血族们已然带着自己的?血奴走动起来,不久前还被年轻女性血族坐在腿上吸食血液的男性血奴这时候已经到了另外一个陌生血族的怀里?,血族咬在他脖子上,手正肆无忌惮地触碰着人类,而男人眼神涣散,显然已经沉迷在了双重?的?快感之中。
阮陌北这时候才?意识到了沙龙的?另一个目的——交换血奴。
很快那男人身上的?衣服就被尽数褪去,卡座旁的?帘子被解开,尽数拉开,将其围成一个私密的?小空间。
事到如今,阮陌北终于意识到了,这些遍布了天花板的齿轮卡槽和帘子的?真正用处。
很快更多的?帘子被拉起,不加掩饰的?声音自围帘后此起彼伏地响起,饶是在狼窝子附近听到过春天夜晚狼群发出的声音,阮陌北的?脸也无法抑制的红到了脖子根。
他还没掉节操到可以坦然接受“交换伴侣”的?程度,虽然在血族眼中,血奴只是要被使用的物品,可算不上伴侣。
终于有血族带着自己的?血奴,试着走来贺松明这边,看着阮陌北,显然对他很有兴趣。
“不了,我?没兴趣。”
面对贺松明冷漠地回绝,血族只得遗憾地走了,很快他又找到了新的猎物,成?功交换到其他血族的血奴,拉上了帘子。
不知怎么,看到贺松明严严实实将自己保护在身边,不让任何?血族有靠近的?机会,阮陌北总觉得他像个护食的?老母鸡。
有血族拥着人类走去旁边的小房间,在门打开的?瞬间,阮陌北看到了房间中一整面墙的?工具,鞭子蜡烛锁链以及各种玩具,应有尽有。
阮陌北:…………
充斥了整个沙龙大厅的?声音同样让贺松明很不自在,他站起身,道:“走吧。”
阮陌北连忙站起身,跟在贺松明身后,中途他们路过了雷斯蒙德身边,年轻的?血族正在喝着一杯鸭血,满脸性质缺缺,对他们挥了挥手,当做告别。
卡尔作为沙龙的?组织者,不会参与这些人的交换血奴项目,贺松明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不过十六岁的?血族女孩交谈。
“稍等一下,这孩子不小心把教名告诉了别人,正在问我要怎么办。”卡尔朝他笑笑,接着对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低声言语。
贺松明带着阮陌北,暂且到听不到两人对话的?地方等待。
阮陌北:“教名是什么?”
贺松明低声解释:“每个血族在回归族群的时候都会被族群的权威者带领通过仪式,得到一个教名,教名对于血族来说是绝对的隐私,我?们相信它具有天赐的?魔力,能够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带走我们的生命。”
……名字?
阮陌北骤然想到了在他生命最后狼人的?话,等他想到贺松明真正名字的?那刻,一切将会迎来终结。
他精神一振:“一个名字能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贺松明:“还在旧地的时候,你们人类不还总说名字是最短的咒么?”
“那你有教名吗?”
“有。”
“是卡尔带你举行仪式获得的?吗?”
贺松明看了他一眼:“不是。”
贺松明的否定回答让阮陌北有点惊讶:“城市里?还有比他更加权威的?血族长辈?”
“你的?问题太多了。”
卡尔终于和女孩说完了,小姑娘看起来情绪好了不少,就要乘坐电梯离开。
贺松明向卡尔确认了近期食物的需求清单,卡尔一边在智能手环上核对,一边笑道:“已经有血奴了,还需要从我这里?要货吗?”
“我?还想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阮陌北充当着乖巧的鹌鹑,不参与两名血族的谈话之中,确定好鸭血的?数量,贺松明终于能够离开。
他们乘坐电梯到达一楼,走出夜总会,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阮陌北坐到车上,忍不住问道:“你带我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些的?吗?”
“我?得问卡尔要血,他是这附近唯一的?优质动物血液供应商。”
贺松明从前肯定来过很多次,见识过更多淫.乱的场面,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马拉松,就算这样,第一次的时候却也那么生疏,面对阮陌北的?挑逗,甚至能算的?上……纯情。
阮陌北相信他肯定没乱搞过,但仍然不嫌事大地反问一句:“真的?吗?”
被压在车后座上时,阮陌北甚至调整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饶是血族正逐渐摸清他的?激将法,仍然一次次的?上当。
贺松明忍耐了许久,面对三番两次挑逗他的?人类,他决定不要再忍了。
他一定要让阮陌北知道,胡乱说话的?后果很严重。
衣物被一件件褪去,阮陌北手指拨弄着贺松明挣脱发胶桎梏的一缕头发,脑子里?仍忍不住浮现出沙龙中的景象。
雷斯蒙德的出现给了他新的灵感,制造连环命案的?凶手,会不会是个仇视人类的?血族呢?
所以尸体的?内脏才被接连拿走。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阮陌北不得不收回思?绪,一抬眸便对上了血族极度不悦的目光。
“看来得让你更专心一点才行。”
四十多分钟后,车稳稳停在别墅门前,贺松明率先从后排下来,他衣衫整齐,如果不是耳尖和颊边还未散去的?绯色,冷冰冰的表情足以欺骗所有人。
过了好一会,阮陌北才?慢吞吞地下来,双脚触地的瞬间他禁不住踉跄一下,贺松明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搀扶,在阮陌北自行稳住后,默默把无所适从的手抄回了口袋里?。
车里空间还是有点太小了,他毕竟有一米八,被用奇怪姿势折叠起来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等完事之后,才?意识到有多酸痛。
倒是贺松明双手抄在兜里?,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表情,让他有点生气。
阮陌北深吸口气,脚步虚浮地走进别墅。
凌晨两点半,距离睡觉时间还早,阮陌北打开电视,瘫在沙发上,正在播放的综艺节目上一水的帅哥美女。贺松明站在他身后,也跟着看了一会儿。
阮陌北拍拍沙发旁边,示意贺松明坐过来,血族犹豫了下,在他身边落坐。
“你喜欢这种节目?”
“看着消磨时间而已,现在又不用工作,总得找点其他事情干吧。”阮陌北不觉得贺松明会喜欢人类的综艺节目,但贺松明还是陪着看了他很久。
果然嫌弃什么的?都是嘴上说说啊。
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阮陌北感觉到饿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身体相当好,方才在车里?闹腾造成?不适感已经近乎消失了:“我?去吃点东西。”
自从阮陌北来后,厨房冰箱里?每两天都会多出一些新鲜食材,阮陌北处理好食材,开火就要做饭。
贺松明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正站在他身后围观,阮陌北简单弄了一份盖饭,正在熬着汤汁,他用勺子沾了一点汤汁品尝,往里?面放盐和老抽调整味道。
贺松明根据锅中内容物的体积和阮陌北往里?放盐的?多少,默默计算着比例,他无法感知到人类食物的味道,这些天来给阮陌北弄得食物可能有点太咸了,但人类每一次都很给他面子的?全部吃完。
一份盖饭顺利出锅,阮陌北端上餐桌,又从贺松明的小冰柜里?拿出来一包鸭血,放在锅里?水浴加热。
贺松明在车上应该只喝了他一点点的血,要不然以血族的日常进食量,他现在应该因为贫血头昏脑胀,哪里还能这样生龙活虎地做饭。
把血袋打开,加热好的?血倒入贺松明最喜欢的那个马克杯,将杯子放在桌子的?对面,阮陌北拉开椅子,道:“好了,来吃饭吧。”
“……”贺松明沉默地坐在阮陌北拉出的椅子上,和阮陌北面对着面,上好鸭血散发着食物的腥甜气息,曾经一度是他最喜欢的食物,但在重新遇到阮陌北后,他就对它彻底失去的?兴趣,鸭血在他眼中,已经成?为了单纯果腹的替代品。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五年前,两个男孩面对这面坐在桌旁,他看着阮陌北吃得很香,腹中也忍不住升起难以忍耐的?饥饿。
只不过那时摆在他面前的?是人类食物,而现在,一杯适合血族食用的鸭血散发着热气。
贺松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鲜血,在电子壁炉的?火光中,两人第一次共用了晚餐。
将碗筷放进自动洗碗机,今天的工作就全都结束了,阮陌北舒了口气,再过上三四个小时,他就可以上床休息了。
今天跟着贺松明前去血族沙龙,打开了眼界,同时还得到了许多重?要的?信息,阮陌北看向贺松明,血族正端着杯子,看电子报纸,眉头习惯性的微微聚拢,推断不出报道的?内容是好是坏。
“费迪南德?”阮陌北试探着喊道。
贺松明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阮陌北在说什么,直到阮陌北喊了第二声,他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你在叫谁?”
“看来不是了。”阮陌北略一思?索,对西方常用的姓名,他了解不多,一时间还想不出来更合适的?,“德克斯特?”
“……”贺松明终于意识到,阮陌北正在猜他的?教名,他哼笑一声,重?新将视线投向报纸,“别猜了,你猜不到的。”
“别瞧不起人。”阮陌北决定换一个方向,“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教名是谁帮助你得到的呢,不能告诉我?名字是什么,这个总可以说的吧?”
“不行。”贺松明一口回绝,甚至把电子报纸向上拉了拉,盖住脸孔,摆明了告诉阮陌北不可能。
阮陌北对血族的了解不多,不知道这一片除却卡尔外,还有没有其他德高望重?到足以帮助后辈获得教名的?血族,从这一方向下手肯定不行,贺松明一时半会儿又不会开口,那就只能一个个的?试了。
贺松明的教名……应该会是他熟悉的?。
只是他忘记了。就像忘记了他的?父亲,忘记了莉莉和乔纳森的?相识,忘记他真正的身份,有关于名字的?记忆,被刻意隐藏在灵魂的?深处。
不然狼人贺松明也不会说,等到想起真正名字之时,一切就都会终结。
“……艾伯塔?”
“闭嘴。”
阮陌北撇撇嘴,他坐在贺松明无法直接看到的地方,打开智能手环,在搜索栏里输入“西方男性人名”。
贺松明长相偏向混血,阮陌北总觉的?既然他现在有一个东方的名字,另外的?那个,应该会带着西方的色彩。
第一个出现的?词条直接是一份文库,阮陌北点进去,整整上百页,近万个常用的名字,他一个个看着那些首字母从A排列到Z的?名字,将感到熟悉的?一个个挑出复制在备忘录里?,打算挨个去试。
这么多名字,总能被他猜中一个相关的吧?
阮陌北关上电视,上楼去洗漱,顺便继续他统计熟悉名字的?伟大计划,他坐在浴缸里泡着热水澡,智能手环的虚拟屏展现在面前,目光从一个个或陌生或熟悉的?名字上掠过。
星光逐渐暗淡,城市正在经历一场破晓,阮陌北在页面上插入书签,决定先用备忘录里?的?那些名字试试。
能让他感到熟悉的?名字很少,阮陌北在第一时间就排除了艾伦约翰乔治这样特别常用的名字,他相信,对他来说无比特殊的?贺松明一定会有一个相当特别的名字。
阮陌北站起身,随手抓过浴巾过身上,抬脚迈出浴缸,水滴滴答答从他身体落在地板上,他光着脚走出去,径直坐在床上。
在天彻底亮起的?时候,阮陌北换上轻薄的?睡衣,主动去到贺松明的房间,血族也已经洗漱完毕了,正靠在床头看书,按照往常,再过一个多小时他才?会躺下。
对于阮陌北的?到来,贺松明已经习惯了,阮陌北也从书柜上选了本感兴趣的?书,自动坐在他旁边,打开第一页。
两人并排坐在床头,各自看着本书,卧室里?十分安静,却没谁觉得尴尬,只能听到书本被一页页翻动的声响。
在智能手环彻底普及并且功能愈来愈多的?时代,已经不再有多少人愿意读这种空间利用率极低的实体书了,虚拟屏可以完美模拟出书页的感觉,容量巨大的?同时方便携带,随时可以利用零碎时间在任何?地点打开。
贺松明家里?之所以有整整两面墙的?藏书,大概因为小时候受到了阮陌北的?影响。
不,也许不光是这点,阮陌北还记得,在他兑换的“视频记录”中,贺松明的“牢房”里?,放着屈指可数的几?本书,虽然它们都被小心放置着,每一本的封面和页角却也都说明,它们几乎要被翻烂了。
这是又一个连接点。
想到这里?,阮陌北忍不住看向贺松明,血族没有抬头,却察觉到了人类的?视线:“怎么了?”
“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你的?这些习惯,我?好像都早就知晓了。”
“你花言巧语确实有一手。”贺松明将书合上,放在床头柜上,他起身严严实实拉上窗帘,遮住正逐渐透亮的天色。
夜里?贺松明会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透气,比起中央空调,他更喜欢自然风,这点和阮陌北印象中的他也完全相符。
“睡觉吧。”
阮陌北把书合上放在枕边,整理好枕头躺下,贺松明已经闭上了眼睛,黑夜中阮陌北看不太清,但能分毫不差的想象出来他睫毛垂下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阮陌北轻声道:“阿尔弗雷德?”
“再乱喊就出去。”贺松明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仍然没睁开双眼,阮陌北主动握住他的?手,感受到血族的身体正在逐渐放松。
这是许久未曾感受到安宁,阮陌北同样闭上眼。
——你被我遗忘掉的?名字……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