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o( ̄▽ ̄)d

但那些跃跃欲试的东西终究没能成功冲破禁锢,长久不停的尖鸣取代了杂音,阮陌北感?觉自己正在某个狭小的地方不断翻滚,像是一块死掉的生肉,或者说,尸体。

终于,他掉在了地上,滚了两圈。

阮陌北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疯狂干呕。

他头晕眼花,几乎看不清东西,过?了好久,才勉强视物。

这是一个很长的长廊,很黑,几乎没有光。

阮陌北撑着墙爬起来,用拳头擦了下唇边,他在心里喊贺松明的名字,呼唤石沉大海。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吗?

阮陌北低头看?向自己双手?,看?不出异状,但他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应该是被感?染了。

那个病毒没有直接杀灭他,不知道是好是坏,现如今,他需要尽量地找到解决办法。

阮陌北用力握拳,开始观察四周。

走廊不算太长,中间连接着数个宽阔房间,有不知来路的光源隐约照亮轮廓,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许许多?多?的门紧闭,落着厚重?的挂锁。

楼梯在身后不远处的位置,通往上方的未知,阮陌北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先在这一层稍作探索。

一直滚动在眼前的文字不见了,突然的空荡荡反倒让阮陌北感?到不安,他慢慢向前走着,纵然尽量放轻了脚步,仍做不到完全不发出声音。

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走廊里,一下下落在阮陌北心上。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得更加清晰。

地上有一串血迹,如同有什么流着血的东西被暴力拖拽着向前走,血迹已经干了,但颜色还没变黑,应该时间不会太长。

阮陌北迟疑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朝着血迹延伸的方向走,他回?头望了眼身后,一片黑漆。

周围静得没有丁点声音,阮陌北最终还是决定再向前一段距离看看?。

他现在在虚拟机的空间中,也?许会有数据化成的鬼,或者什么怪物,但现在他也?是数据化成,大不了身体被打散,不会真正死去。

终于到了第一个由走道连接的厅廊,两边墙上一扇窗户都没有,无数未知的雕塑紧贴角落,上身残破地倒塌在一边,构成一片黑拙的阴影,看?不清具体什么样子。

血迹没有丝毫迟疑,继续向前,阮陌北犹豫了下,先在厅廊里转了圈。

他仔细观察了雕塑,认出那似乎是个成年男人,只是所有的脸部都遭到了严重毁坏,无法知晓面容。

从腰部一分为二,胸口被刺穿,捂着喉咙好似窒息,头部整个炸裂开,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阮陌北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浑身充满裂纹的一个雕像,石膏冰冷的质感仿佛深入骨髓。

这好像代表着不同的死法。

阮陌北有点发毛,他赶忙收回手?,回?到中央位置,意识到这一点,周遭的一切都变的愈发诡异。

这些雕塑是代表同一个人吧,他做了什么,才被摆了那么多?代表不同死法的雕像?

阮陌北不敢细想,他继续向前,穿过同样有很多?带锁小门的走廊,来到了第二个厅廊。

这里同样有许多雕塑,同样脸部被损毁的男人,但每一个都是和之前不同的死法,没有重?复。

血迹还在继续,走廊长到看不见尽头,阮陌北踟蹰片刻,决定再向前看?一个,就原路折返,上楼梯看?看?。

这一段走廊上的挂锁不见了,只剩下无端的锁链,生着锈蚀。

门沉默地关着,阮陌北试图推了其中一扇,未能推开,也?就此放弃。

他来到第三个亭廊,这里同样有许许多?多?残破的雕塑,简直都要数不清到底多?少个,阮陌北大致看过?,本打算就此原路折返,目光却在扫过某个角落时,猛然一顿。

他紧紧盯着角落里的那个雕塑,慢慢走过?去。

脸部严重?损坏的男人坐在地上,左腿以不正常的弧度弯曲着,好似经受过?一场骨折,他呈现出怀抱的姿势,右手握着枪,枪口悬空对准自己的胸膛。

就好像……雕塑的怀中本应该抱着另一个人。

雕塑的胸口,有一个规整的圆形弹孔,表明着他的死亡方式。

这是……

阮陌北的心突然急速跳动起来,手?脚骤然发麻,他凑上去,想要仔细看?那把同样由石膏凝成的手?.枪。

在他指尖碰到的那瞬,这座雕像开始从头部坍塌粉碎,在两秒钟内整个化作了一堆齑粉。

于是阮陌北再也?无法探寻。

但惊疑的种子已然在他心中埋下。他皱着眉头思索半晌,决定调整原先的计划,再朝前走走。

这里一定?,一定?不只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阮陌北回?到中央,他看?向前方,突然发现,在走廊的尽头,血迹拖曳延伸的前方,不知何时立着一道黑色的瘦长人影。

阮陌北:!!!

冷汗瞬间冒出,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肾上腺素狂飙,让阮陌北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呼吸此时有多?么急促。

那道影子……那道影子的四肢和脖子都细长得不像人类,水滴形状的脑袋仿佛直接从脖子上扯出来的,正沉默地站在那里。

离开。向后离开。

但名为直觉的第六感却让阮陌北生生抑制住自己,没有立刻转身狂奔,而是盯着那道畸形的瘦长身影,一步步,一步步地后退。

他后退了两步,感?觉到自己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空气凝滞,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止了。

阮陌北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叫,不要动,不要做出任何反应。

如果他刚刚扭头逃窜,会直接和身后的这东西来个贴脸杀。

冷静,冷静,想想到底应该怎么办。

身后的那的东西动了。

一个冰冷的什么东西贴在了阮陌北脸上,那是一只手。

食指第二个指节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形状和凸起的程度都被阮陌北脸颊的皮肤清晰感知。

认出那道伤疤的瞬间,阮陌北紧绷的身体猛地放松下来。

那只手继续移动,轻轻捂住了阮陌北的嘴。

不要说话。

阮陌北顺从地紧闭双唇,身后的人一步步向后挪动,他也?跟随着,盯着走廊尽头的瘦长身影,向后缓缓退去。

他们退过?一个厅廊,又一个厅廊,阮陌北注意到,地上的血迹,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了。

随之消失的,似乎还有某些记忆。

如同时光进行了回?溯,阮陌北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刚刚在厅廊中看到过什么,他只知道,身后整个协助他缓慢后退的人,是贺松明。

随着距离的拉远,前方的人影越来越小,兴许终于退到了安全的区域,冰凉的手?松开,阮陌北得以试探性地回过?头。

在他目光从人影身上移开的下一秒,脖子就被猛地掐住了。

那道人影瞬间移动到了阮陌北身前!

“小心——!”

一把?刀飞出,整齐割断了人影细长的双手?,无数黑色脓液从走廊两侧的门缝里渗出,转瞬间变得汹涌,就要淹没一切!

阮陌北也?终于看到了贺松明的样子——男人双目猩红,黑色的纹路已然爬满他整个面孔,有生命般随着呼吸跳动。

但就算这样,贺松明仍在奋力保护他。

他被贺松明紧紧抱在怀里,淹没在病毒流出的脓液里。

【好痛……好痛苦。】

是谁在说话?

七窍都好像被脓液灌满,五感?迟钝到极致。过?了许久,阮陌北才终于重新感知到自己的四肢。

他勉强睁开眼睛,贺松明仍紧紧抱着他,但病毒的黑水已然不见,他再度看到了广阔的天空,阴云正漂浮在其中,酝酿着一场雷暴。

阮陌北只觉自己浑身发烫,就连呼吸都仿佛着了火,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不断有汗冒出来,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了。

是发烧吗?不,种种不适中还夹杂着某些微妙的不同,欲.望正在萌芽,勃.发着准备冲破牢笼,某种甜腻的香气在空中弥漫,飘散到远方。

贺松明数据化成的身体十?分不稳定,正在痛苦喘.息着。

阮陌北知道,在病毒变成他产下的“孩子”,主动袭来时,他和贺松明的追踪计划就破产了。

病毒率先找到了他们。

而现在,他和贺松明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感?染症状。

要怎样才能脱离困境?

病毒并未直接抹除他们两个数据,又是为什么?

数不清的问题萦绕在阮陌北心头,让他一时间难以思考,他深吸口气,努力冷静下来,决定关注最重?要的——他们现在在哪儿?

病毒将他们带到了哪里?

他们似乎在一个不是很深的洞穴里,阮陌北伸手摸向洞壁,不同于冰冷的石质触感,入手的粗糙和温和让他意识到,这是个大树洞。

外面要下雨,有许多不知名的植物,阮陌北撑起身子,想要抬高视野看得更广一些。

他一动,原本把头埋在他胸口,紧紧抱着他的贺松明仿佛接受到某种讯号,抬起头来。

他双眸猩红,呼吸急促,眉峰紧紧拧着,仿佛在抵御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阮陌北心中一紧,立刻抓住他的手?,询问道:“还好吗?”

贺松明却不答,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阮陌北,在痛苦的喘.息中,挣扎着挤出来一句话:

“……将军,我可以标记您吗?”

阮陌北:“啊?”

将军?标记?

他没听懂贺松明在说什么,对方的言行举止都摆明了告诉阮陌北,贺松明的中毒程度已经非常非常深了。

现在的贺松明,几乎完全看不出是个AI,一贯的冷静和理性在病毒的侵扰下不复存在。

“不要怕,冷静一些……”阮陌北抬手摸摸贺松明的头,想像从前的许多次那样安抚他的情绪。

但贺松明却似乎将这看?成了某种默许,他的呼吸愈发粗重?,一手?按着阮陌北肩膀,一手?捏起他下巴,凑到阮陌北颈侧,对准他丝毫不设防的后颈,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疼!

剧烈的疼痛中,似乎还夹杂着某些难以言说的快感,阮陌北眼前猛地一黑,无数乱码在他眼前闪过。

【数据错误。数据错误。数据错误。】

他再一次看到了腥臭的,浓稠的近乎液体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倾倒,翻涌着将他卷入其中。

他的身体化作数据,却又似乎没有,是虚拟机中模拟的景象,又似乎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场景。

【(&%#████%?@*██】

黑红色的光闪烁在前方,引诱般地想要让他跟随,阮陌北想要竭力无视,但在这混沌的国度中,那是他唯一的路标。

病毒想要带他去哪里?

抱着这样的疑惑,他奋力划动双臂,朝着它靠近。

终于,光近在咫尺,阮陌北伸出手,将小小的病毒抓紧手中。

哗啦——

黑暗潮水般退去,仿佛月亮吸引着潮汐。

阮陌北站在坚实的地板上,金属质地的地板,墙壁,天花板反折射冷光,就如同它们看上去那样坚不可摧。

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阮陌北光是一扫,就看到了至少十?个裸.露在外的,也?许还会有其他隐蔽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