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看着陈生带笑的脸简直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乾清宫她也去过,不过走的路不一样,太医院这边的路她根本就不熟,因此直到陈生解释后,她才知道是要去乾清宫。
李瑾瑜当时离开的时候,整个背影都在写着:“别烦我。”和“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现在去真的好吗?
不过她这次去也是为了陛下的身体,想让陛下好得快点 又不是为了他,他应该没什么好说的吧!
温宁在脑海里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跟着陈生继续往前走了。
陈生对于她的针灸很是感兴趣,似乎他们太医用针灸治病的次数并不多,对于针灸的了解也非常有限。
一路上,主要是陈生问她一些师从何人,或是诊过的特殊病例之类的问题,然后温宁挑着自己能回答的回答。
很快就到了乾清宫门口,陈生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温宁也是难得碰上个这么热爱学习,勤学好问的学生,有时候回答完之后还要再琢磨一下自己的回答够不够好。
因此一路上她这脑子也没闲着,就没有分出功夫想到再见李瑾瑜的场景。
直到李瑾瑜都在眼前站着了,她才在心里卧槽了一下,还没有组织好自己的措辞。
还好陈太医手里的那卷银针提醒了她:“陈太医方才想到,辅以针灸的话,陛下的身体应该会好的更快,所以我向陈太医借了银针过来,想为陛下针灸。”
她盯着李瑾瑜的下巴,不敢去看李瑾瑜的眼睛。
等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他下巴动了动,薄唇微张,吐出了一个“好”。
温宁松了一口气,至少李瑾瑜在她坦白后还是相信她的。
有太监为她搬来了椅子,温宁坐在椅子上,展开了陈生的那卷银针。
她当时为皇后针灸是因为皇后中金蚕蛊毒太深,可如今皇帝其实中毒未深,只要服用汤药,不出两日就能清醒过来。
用银针不是说没用 而是说没必要。
不过,眼下她既然用了那就一定要用好。
陈太医的这副银针是三寸长,粗细与这个时代的绣花针差不多,不过捏在手里就能明显感觉到比她原先从系统里兑换出的直径零点二五毫米的银针要粗一圈了。
最深的是在扎腹中穴时,银针扎进去了一寸深,因为银针太粗,虽然她下针极快,可还是在银针附近渗出了一些血。
陈生立刻嘶了一声,他对针灸感兴趣,了解也比其他太医多了一些。。
好的针灸应是下针不见血,因为要避开神经和血管。
温宁已经许多次针灸不曾见血了,这次见了血并不是她操作上出现了失误,而是这副银针的针体太厚。而她还是以她原来银针的厚度来计算,结果出现的误差,扎到了毛细血管。
那渗出的血虽然不多,可还是让温宁感到了压力。这不仅仅是因为她针灸的对象,还是因为一直在旁边观看的李瑾瑜。
针灸这东西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花容易绣花难。
下针的深度不仅仅是要根据穴位,还要根据患者的胖瘦,年龄来决定。
而这深度只能够凭手下的感觉,不可能下针时还要拿尺子度量。
对于操作熟练的医生来说,施针的手就是度量的尺。
有了一次失误后,温宁之后下针就更加谨慎了,每下一针都要提前思量,就像在心里预演一遍,然后才会下针。然而一下针,就又稳又快。
银针分别刺入周身的十几个大穴上,最后一针三棱针刺入掌心中皖穴,颜色红的有些发黑的血液顺着银针的棱流出来,银针并未发黑。然而人人都能看出那流出来的血液明显是毒血。
针灸到这里,温宁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胳膊重的都快要抬不起来一样。
针灸的时候她不仅要保持全神贯注,胳膊也都维持在紧绷着的状态,这一次下来就有点心力交瘁了。
“这银针拿下去,至少要用沸水煮三次。还有这放银针的卷布也要用沸水消毒。”
温宁把银针一根根拔下来又放回卷布里,递给陈生说道。
一个黄毛丫头对一个已经在太医院供职几年的太医以这样叮嘱的口吻吩咐,这一幅画面明显是有点诡异的,可是陈生接过去也就恭敬应了。
偏偏这在他们两个人的眼里都非常正常,经过方才一路的交谈,他们两个人几乎自然而然地就确立了一种师傅和徒弟,老师和学生的相处模式。
陈公公和其他轮流值守的太医还围在皇帝身边,而她针灸之后,站在这里突然就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就好像好不容易将病人抢救回来后,看着病人家属们喜极而泣地冲进去,而她累的没有一点动弹的力气,只能静静地看着一样。
她下意识地就去寻找李瑾瑜的眼睛,只有李瑾瑜能让她感到她并不是一个人。
被这样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又怎可能毫无察觉。李瑾瑜回头看过去,温宁立刻扬起了一个笑容。
她额头上稍显稚嫩的胎毛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神色倦极,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没了骨头一样地,懒懒的,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等对上他视线的瞬间,那双眼睛却蓦然亮了起来,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仿佛有许多话要对他说的样子。
让人看起来心疼极了,李瑾瑜突然就感到了一阵愧疚。
她刚从牢里出来,来不及歇息就来为父皇诊病。
方才她的认真,李瑾瑜都看在眼里。
就算毒药是她的又如何,她根本就对此事毫无知晓。
李瑾瑜和她隔空对视片刻就向她的方向走了过去,看到她眼中的笑意,心里又酸又欢喜。
“累了?”
温宁摇了摇头,身体却很诚实地靠在了李瑾瑜身上。
她是坐在椅子上,所以是头靠在了李瑾瑜腰腹部的位置,她刚靠上去,李瑾瑜下意识地就伸手揽着她。
手下蝴蝶骨单薄得有些硌手,几天不见,她竟然瘦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