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的另一面，燕无歇听完这句话几乎可以想到温宁全身戒备的状态。
他装作听不出温宁话语里的敌意和戒备，反而爽朗一笑，说道：“那看来，咱们是有着共同的敌人了！”
共同的……敌人？
温宁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错了：“你们不是兄弟吗？”
“是兄弟啊！不过是同父不同母的兄弟，连姓都不一样。我被关在诏狱里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有为我送过饭，没为我交过响，都是官给衣粮，公家治禀。”
“我早就只当自己没了这个弟弟，所以你要是把他做的事情迁怒到我身上，我可真就比窦娥还冤了。”
他三言两语就把羊护和他的关系撇开，让温宁
燕无歇缓缓道：“妙医乡主！”
温宁被他四个字叫得不自在极了，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有他轻缓的声音在轻轻敲打着耳膜。
“那个曹大海把这刑房里的刑具挨个给我上了一遍，又许之以金银优待，我都咬紧牙没告诉他的东西，如今可都全盘告诉了你。你说，你该怎么回报我？ ”
燕无歇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温柔可亲地极其容易让人联想起小红帽里的狼外婆。
果然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白听的故事。
只不过别人一般是听完故事之后就可以得到什么秘笈，然后走上人生巅峰，而她这是摊上一个讨债的。
温宁憋了半天，又憋出了一句燕无歇的话：“你这就有点强买强卖了吧！”
温宁并不是嘴笨的人，可是燕无歇是那种没理也能说成有理的人，她那嘴皮子跟燕无歇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而且他那些歪理偏偏听完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很洗脑的口水歌一样上头。
温宁自己都不知道她原来已经把这些话给记住了，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
果然，燕无歇哈哈笑了起来：“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温宁你这么把我的话给记心上。”
“你手伸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燕无歇笑声停后，突然转了话题道。
温宁并没有多想，此前燕无歇也会递一些自己琢磨的小石块给她看，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功夫琢磨这个。
她眼下也巴不得换个话题，于是径直将手伸了进去，还一边开口问道：“这次又磨的什么？”
她等了一会儿，还没有东西落到她的手上，然后两根明显是男子粗大的手指就如铁钳一样紧紧地夹住了她的手。
他只能够把一只手伸进去，到腕部就只能卡在墙壁外面，可纵然只用两根手指，就任温宁如何挣动都挣动不出来。
温宁有些发慌，她心里下意识觉得燕无歇不会伤她，否则之前他就有了无数次的机会。
可是，此刻的情形又实在让她难以坚定之前的判断。
温宁不自觉道：“燕无歇……你”
燕无歇的手指一动不动，声音清朗温柔地仿佛换了一个人：“温宁，你很机警，我的确是有事要让你帮忙，可不一定是求你，也可以是逼你。”
“我虽然武功废了，但并不是断手断脚了。如果我真要动真格的，你这根指头怕是早就断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说法似的，他使了个巧力，压住了温宁右手食指，向着手背逐渐压下去，且力气还有逐渐加深的趋势。
“如果你一次不答应帮忙，我就掰断你一根指头，两次不答应下午就掰断你两根，你说，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温宁就像是此前从未见过这个人似地，渐渐睁大了眼睛，只觉得手掌被他碰到的地方都有些发凉。
这还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燕无歇吗？
他们的两手以一种亲昵的姿势交握着，却完全让人生不出来异样的心思。
手指以令人心慌的速度向手背压下，不断弯曲。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放开了手，任凭温宁的手先是试探着地，然后飞快地退了回去。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燕无歇说道：“可我不想逼你。温宁，医我。”
他的语气十分地理所当然，完全不是求人帮忙的语气。
别人是先礼后兵，他这算是先兵后礼吗？
温宁现在退到了安全距离，方才那阵恐惧褪去之后，就是生愤怒了。
神经病啊！给她来了那么一出 还想让她帮忙，做梦去吧！
他和羊护倒真是亲兄弟，都是疯子，一个二个看着比谁都正常，可是骨子里都不太正常。
他仅凭之前听到的只字片语，只凭她这个“妙医乡主”的名头，怎么就这样笃定她能医好他？就连温宁自己都完全没有把握。
他又是发什么疯，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议，非要一边吓她，一边又理所当然地让她医他。
温宁嘴角一动，竭力镇定的语气里余怒未消，她冷冷吐出了几个字：“你想得美！”
说完这四个字后，温宁就起身决定离那个洞远点，好像离得远就不会听到他说话一样。
她刚站起来，一颗小石子就挑衅似地打在了她的小腿上，温宁本就在气头上，弯下身子捡起那颗石子，拿在手里就要原样扔回去。
可是转念又一想，她要是扔回去了，才是正中燕无歇的下怀。
只有真正的毫不理会，把冷暴力进行到底，才是吵架的最高境界。
于是温宁又忍了相继打过来的两颗小石子，在心里把燕无歇骂了一千遍，却还是坚定地走远，坐在炕上后，又费力地把自己的脚连同镣铐一同放到了炕上。
到这里，除非那个洞或者是石头能转弯，否则他就是神也打不过来的。
温宁把裤角往上拉到膝盖的位置，想着刚才石子打到的位置，心里暗想道，哪怕要是打青，不对，哪怕就是打出了一个红印子，燕无歇以后就永远吃他的白水煮菜吧，也再别想让她主动开口说上一句话。
燕无歇的耳朵是何等灵敏，听到那边的动静，回想起刚才碰到她手上皮肤时那种柔软光滑的触感，几乎可以想见她身上肌肤该是多么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