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还处于之前那种没人可以说话,不能具体分辨时间的状态,这时候有人说,只要她离开李瑾瑜,并且永生不见李瑾瑜,就可以把她从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放出去。
她都可以会同意。
温宁之前看那种有关监狱的电影,觉得多人混合监狱很恐怖,要受“老大”的欺压,是监狱对于犯人的另一种惩罚。
可是温宁真正进来之后才明白,多人监狱也是有优点的,如果真的都是像这样完全隔绝的单人监狱,反而很可能会出现犯人集体崩溃的问题。
在牢里的这些日子,温宁可以说是对王府的菜很有了些研究,虽然进来的时候因为要狱卒检验避免夹带,菜式的摆盘都乱了些,但也还能看出原先大致是什么样子,就是那种一看就是工序复杂,精致烧钱的菜。
可是,今日送来的饭菜,温宁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不一样。
现在的这些菜中有好几道,额……食材虽然仍是上好的食材,可是这看上去,再和之前的一对比,就很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原先的厨子做菜时不小心伤了手。
其中有一盘炸小鱼,温宁甚至能明显看出来有些炸得太过了。
这些王府里的厨子总不会是突然厨艺下降了,难道是……李瑾瑜亲手做的?
这个猜测让温宁心里颤动不已。
温宁仔细地观察了其他的几道菜,又发现了有好几道菜式相对简单,有些像是初学者做出来的菜。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李瑾瑜做的菜。
李瑾瑜,裕亲王,那个大多数时候连吃饭都要人布菜伺候的人啊,居然肯为了她洗手作羹汤!
李瑾瑜的那双手虽然布有薄茧,可是骨节匀称,手指细长,看起来好看极了。
这双手合该是拿着一盏茶,一折扇,一本书的,或是拿着一把剑,一把君子之剑。
温宁无数次地和那双手相握,也曾经拿过他的手来欣赏,她完全想象不到有朝一日这双手拿起锅铲 ,在锅灶前不停翻炒的样子。
她自从进过一次厨房,从烧火,翻炒接连过体验一遍后,就再也不想进第二次。
油烟不说,古代的那些厨具,比如用来蒸饭的甑,她连见都没见过,使用起来有天然的障碍。而且,古代也没有现代那么多的调味料。
鸡精,味精,炒菜料,甚至八角,桂皮,香叶之类的都想都别想。
能用的最多的只有比较原始的盐,醋,酱,糖和花椒之类。
她在现代自以为的厨艺还不错,是指在具备现代的厨房设施,以及具备现代调味料的前提之下。
在古代,她的厨艺就是一般了。
如李瑾瑜这般厨房说不定都没进过的人要做出这样像模像样的几道菜,也不知道是之前做了几次才有了现在这样的效果。
温宁心里又酸又涨,胸口暖暖的,想到自己之前还因为燕无歇的几句话而对李瑾瑜有了些怀疑,就更觉愧疚,鼻头都有些发酸。
“怎么了?我都已经想好要说了,你可别想让我去吃白水煮菜。”燕无歇在那边叫道。
温宁把菜移过去后,照例分成了两份,李瑾瑜做的那几道菜全在她自己这份里,一点都没给燕无歇留。
燕无歇这家伙嗅觉也灵:“我可闻到了炸鱼的香气!”
温宁在一种想要炫耀,又不想炫耀只想自己私吞这份喜悦的纠结情绪之下挣扎了片刻,高贵冷艳地回了四个字:“没你的份 ”
想想都知道,以燕无歇的个性之后如果知道李瑾瑜为她做菜之后肯定又会说些让人不开心的话。
温宁坚持把李瑾瑜做的菜都给横扫一空了,即使没有吃米饭,也觉得肚子吃的极撑,甚至吃完还不可控制地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
还好燕无歇这次倒是没有趁机笑话她。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温宁的业务也算是比较熟练了。将食物通过直径约摸有八厘米的洞里传递过去,几乎不会有中途掉落的情况,而且速度比之最开始的时候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等传递完了后,温宁看着放在地上的盘子,碗,叹了一口气。
她想给李瑾瑜写信,哪怕就报个平安也好。
可是这里除了身上穿着的衣服外几乎没有书写材料,就算有衣服撕下来一块,也没地方藏。
这些剩菜剩饭送出去的时候肯定也会经过一番检查。
如果能买通狱卒的话,倒还有几分向外传递消息的可能,可是她能够接触到的人就只有一个送饭的,和一个晚上添灯油的狱卒。就连话都不跟她说一句的,更别说是买通了。
温宁想不出来有什么把消息从这里传出去的方法,不过这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新的想法——她纵然没有方法把消息传出去,可不代表李瑾瑜就没有办法把消息从外面传到这里啊!
温宁每次都只关注食物本身了,倒还没注意其他的地方有没有可能隐藏着李瑾瑜的信息。
可惜,想法是好的,温宁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甚至就连那碗没怎么动的米饭都被她扒拉了好几下。
就因为又想到鱼腹藏书,李瑾瑜会不会也把信放在了食物里面。
不过也是一无所获。
可见连李瑾瑜都没有办法,温宁也就断了往外传消息的心思。
燕无歇听到她这边筷子拨弄到碗底发出的声音和不断地拿起盘子又放下的声音,奇怪道:“你这是做什么?”
温宁原本想要回句“没什么”,可是转念一想,燕无歇这人很有些本事,说不定会有办法,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可知道什么方法可以从这里把消息传递出去?”
“原来你刚才就是在忙活这个”,燕无歇从地上随便捡了颗小石子在手里用尽全力握紧,手指骨节都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手里簌簌地掉了些石渣,可是这就已经是极限了,他原本如河海湖泊一样充沛的力气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燕无歇无力地松开手,手心里那颗只掉了些渣的小石子像是在向他示威。
以他现在的能力,就连那几个狱卒都打不过。
“如果是以前的我,倒是可以做到,不过嘛,现在连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