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往左右一瞧还真是,就连那位据说是喜爱橙糕的小姐,碟子里还留着两块橙糕未动,她若是把碟子吃空了,让宫人把空碟撤下去,再添新的上来,好像是有点小尴尬。
温宁讪讪地住了手,又把清茶端起来小抿了口,怪不得说要细尝慢品,不细不慢,又怎么能消磨时光?
苏文正被温雅缠着,聊着京城里时兴的一首曲子,温雅聊得兴致勃勃,他并无多少兴趣,可也不好扰了别人的兴致,于是也只好有一句每一句地,面带浅笑,不失礼貌地聊着。
谁知道一转眼,竟看到温宁正在对面几案后面坐着,而且,与此同时,温宁似有所感地抬头也往他这个方向看来,
一眼万年轻,苏文难以描述那种感受,一个正思念着的人突然就这样进入你的眼帘,他回以粲然一笑,只觉得胸中的烦闷一扫而光。
可温宁那眼神似乎在判定目光来源是他后,就像是失去了兴趣似地快速收回了目光,还有些小懊恼似地不该抬头看他一样。
“温雅姑娘——”苏文打断了温雅正浓的谈性,客套道:“你若是真喜欢这曲子,等今日宴饮过后,我回府让人寻到,随后差人送到你府上,只是眼下,在下还有些事要与家姐说,就先告辞了。”
他说完,完全不给温雅反应的时间,便迈步向温宁的方向走去
“哎——苏公子!”温雅原先听人说苏文有些喜欢听曲,正想要委婉地说,她最近新学了曲子,可以唱给他听,谁知道他就这么撇开自己走了。
她是豁出面子,从女眷那边到苏文这里特意来与他搭话的,他离开了,自己待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
温雅站在原地又羞又恼,顺着苏文走过去的方向和温宁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家姐……
温雅只觉得像是被人凭空扇了一个大嘴巴子似的,脸上红了白,白了红。
她不顾女儿家的羞赧,巴巴地来找苏文,可是温宁只是一出现,什么都没做,就让苏文撇下了她,跑去找温宁。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觉得温宁在此时瞧见了她的窘迫,尽管什么也没说,都像是在无声地嗤笑她一样。
温宁凭空被她剜了一眼,莫名非常,只觉得果然是dog改不了吃那啥,就算是换了一身衣饰打扮,温雅也还是温雅。
她把温府收回还不是因为温雅在她去突厥的时候鸠占鹊巢,温宁就奇了怪,温雅如今都被赶出了温府,怎么就还不知道吸取教训,收敛点,是当真觉得她不会下死手吗?
苏文走到她几案前,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她先前的一席话,这次倒是没再那样亲热地叫她宁儿,只笑着和她搭话:“御花园的莲花开得可好?”
“苏公子若是好奇,不妨也自去观赏。”
去吧去吧,晒不死你也晒黑你!
温宁看着他白净的脸庞,在心里坏心地暗暗想到。
苏文定定地看了她一阵,看得温宁还以为她憋的坏心思被他发觉了。
谁知道他却是一笑,摇摇头道:“那花自是比不上你的,我还是在这里看你比较好。”
这是变着法夸她人比花娇呢,亏得是他生就一副好相貌,不然对女孩子说这种情话还真真有些恶俗。
温宁看没办法忽悠他去太阳底下挨晒,就没再回话,只把他当空气。
她的消极抵御也没消减苏文说话的兴致。
他目光落在温宁面前的几案上,顿了一下,似是有些怀旧:“我记得你过去最喜欢吃的便是绿豆糕,可如今,好像是喜欢雪玉糕了。”
温宁原本是打定主意不打算搭理他的,可是听到这句话后还是忍不住为原主不平。
“苏公子应知道,人是会变得。”
“而且,我过去也并不喜欢吃绿玉糕,我从来都没有喜欢吃过。”温宁一字一字道。
说得如此深情,连原主真正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原主的意识还在她体内,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是该觉得可笑,还是可悲。
“苏公子和姐姐是在谈论这糕点吗?”温雅毫无自己不招人待见的自觉,自己带了一阵香风地快步走了过来,站在苏文身旁,两人宽大衣袖挨在一处,从远处看倒像是他们两人偎在一起一般。
她装模作样地也看了一眼几案,瞅着那见了一些底儿的碟子,玉手掩住了张开的红唇,惊讶道:“姐姐今日是走的匆忙,未吃午饭便赶来了吗?这些不够吃的话,妹妹那几案上的点心还未动过,若是姐姐不嫌弃,我让人给你拿过来?”
说得这样大声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妙医乡主是个饭桶怎地?
就连苏文都感觉到了温雅语气的古怪,稍皱了眉头斜着看了温雅一眼,只是这别人姊妹间的事情,他一介须眉在这等场合下倒是不好插话,只是沉默地和温雅站开了些距离 仿佛要借此在温宁面前表明立场。
温宁对他这番举动,心下并无半分触动,只是漫不经心地瞧着主动来找茬的温雅,突然一笑,笑得温雅意料之外地愣住了,直觉不对。
“不敢劳烦妹妹,只是妹妹不知道,这雪玉糕于我,就如橙糕于沈小姐一样,见到了便忍不住多吃几块。”
温宁这是将战火给引到了沈小姐身上。
沈小姐便是那位据说喜食橙糕的宰相府的二小姐,周围听到她话的人立刻转眼看去,那装着橙糕的碟子上只有孤零零的两块,可比温宁几案上的碟子还要见底些。
这其中还有不少年龄正好的男宾,沈小姐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
她看了一眼打扮得未免有些妖娆的温雅,想到此人方才话里带刺,害自己出了些丑,心里厌恶,直冲着讥讽了一句:“温四小姐连长姐爱吃些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倒也能借了妙医乡主的光坐在这里。”
温雅此言本是为了讥讽温宁没见过世面一般,宴席未开,就吃了许多东西,谁知道会平白得罪了宰相家的千金。
温雅心里大呼不妙,可又不能说她只是为了讥讽温宁,并无影射他人的意思,只能暗自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