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像是听到什么了不起的笑话一样。说起这话时，她若是语气激愤些，说不定苏文心里还能好受些，继续骗自己，她是在乎的。
可是，温宁从始至终，即使是质问的话，她也说得像是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只有无奈和些许好笑。
“我不是自欺欺人，我也知道，我毁了婚约对你的伤害有多大。之所以把事情查清，并不是想要为我自己辩解些什么，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们之前本可以不必这样的，我们可以从头来过的。”
“苏文，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
“覆水难收!”温宁一字一字道。
“是真的放下了？”皇后把她先前常吃的一种点心往她的方向推近了点。
“真的不能再真了。”温宁说完后，从善如流地拿了一块点心。
本来嘛，虽然这位苏文公子长相不错，可温宁基于原主视角，只要想到原主当时看见这渣男时疼得要死过去的感觉，就让温宁对这位渣男没有一点好感，都没有放到心上过，又何谈放下呢。
……
同一时间，
“是真的非此女不可了？”
难得地，不再是一个高坐着，一个站着或是跪着的对话姿势，而是两个人一同坐下来，面对面地谈话。
此刻，不再是大庆皇帝和裕亲王的君臣对话，而是一对普通的父子在谈家事。
“非她不可了，儿臣从未遇到也再难遇到如此心仪的女子。”
“这便是朕此前为何不同意你们。”
“你几个兄弟都不中用，这大庆江山，朕迟早是要交到你手里去的。执掌一国者，须以江山社稷为重，儿女情长为轻。
你若是为了一个女子就昏了头，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惜了 你让朕如何能放心将江山交给你？
再者说了，以温宁的才貌家世，又如何担得起一国国母？”
“可父皇，若是两者不能得兼，儿臣宁愿选温宁。这京城里放眼望去，除了温宁，再没有一个人能让儿臣觉得，觉得这人生好似也没那么乏味了。”
“这日子本就是一日日，一年年的重复，若是没有一个可以陪伴着度过漫长岁月，让人觉得时光可期的人，该是多么地无趣。”
“荒唐！”皇帝斥道，只是语气并不多么严厉，李瑾瑜便知道这已经是父皇的让步了。
为帝王者，须冷酷无情，须喜怒不形于色，须割舍心中所爱。这样，便是看到再喜爱的事物也会下意识地隐藏，就不会被身边的人轻易知道喜好。
可是皇帝有些老了，心也就不再如年轻时的硬了。渐渐地 有时一个人走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想到和自己貌合神离的皇后，以及其他几个或被自己罢黜，或被自己贬入冷宫的妃嫔来，还有这几个虽然敬他，畏他，和他却都不亲近的儿子，难免会有些孤家寡人的感觉。
罢了，罢了！
男人嘛，或许只是一时新鲜，就算是一时情深义重，又能真长久到几时。
何况这个温宁还有着那样一张脸，真要成了夫妇，日日相对，到时候，恐怕都不用他人劝阻，他自己对着那张脸先看厌烦了。
“你们小儿辈的事情，朕也不操那个心了。只是，依朕看，你愿意为了那温氏女几次忤逆朕，又几次涉嫌，这温氏女未必就如你爱悦她一般地爱悦你。
朕虽然未曾见其面，可观其言谈举止，总觉得此人身上似乎颇有古怪之处，反正，你也大了，自己多思量吧！”皇帝单手扶额，然后摆了摆手，似是有些困乏的样子。
“多谢父皇成全。”李瑾瑜绕过桌子去扶他的胳膊，只觉父皇胳膊上的肉已然有些松弛，面上凑近了看，才注意到那条条沟壑留下的岁月痕迹是如此地触目惊心。
他移开目光，心里有些发闷：“夏季多眠，父皇若是困倦了，便去小憩一会儿吧！”
“也好！”皇帝点点头，被他扶着往床榻的位置走：“此次击退突厥是立了大功，三日之后朕在宫中设上庆功宴，你们届时过来。”
李瑾瑜难得地露出了笑意：“儿臣记住了。”
他伺候着皇帝睡下，这还是他第一次做伺候人的活儿，做得颇有些生疏，皇帝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享受着这难得的父慈子孝。
提点了最后一句：“你可知此战若败，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此战若败，即使战事是突厥主动挑起，可届时庆州城失陷，突厥人长驱直入，那他便会是大庆的罪人。
李瑾瑜直视着他的眼睛，平静道：“儿臣知道！”
年迈的皇帝笑了，像是个经历岁月洗涤的睿智老头，又像世间任何一个想要将自己经验留给后辈的父辈：“明白就好！”
李瑾瑜走出宫殿后，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仿佛还能看见那张虽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庞。
母亲，父皇老了，父皇也变了一些，若你遇见的不是那个一心想要这天下，这至尊之位的皇子，而是如今这样的父皇，你们应该就不会是如此的结局了吧！
只是，儿臣不孝，儿臣向您发过誓的，此生都不再原谅父皇，可是他成全了儿臣，让儿臣顺遂自己的心意，他已经开始学做一个父亲了，儿臣此后便没办法不再把他当做一个父亲来看。
……
李瑾瑜从皇后处接回了温宁，只是临走的时候，还抱走了一只小家伙。
一只呆头呆脑的黄毛小柴犬被温宁抱在怀里，向他献宝：“李瑾瑜，你看，是不是很可爱？芸汐姑姑说了，这只小柴犬四个月大，已经换过牙了，而且很好养，很聪明。”
李瑾瑜看着这只占据了温宁怀抱的生物，狭长的丹凤眼露出怀疑的目光：“阿宁这样抱着它，万一它尿在你身上怎么办？”
小柴犬在温宁怀里举爪，不满地低声汪了几声“汪汪汪”人家才不会随地大小便呢！
只是被李瑾瑜危险的目光冷冷一扫，又很没出息地缩回了温宁的怀里。
可惜系统连除汉语外的其他语种都无法识别，更别说是跨物种交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