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有些不喜的是忽雷也在,忽雷一向不待见他,觉得他有二心,待在大庆朝久了,就成了大庆朝的走狗。
羊护收到要他立刻回到突厥的信就猜到可能是忽雷捣的鬼,现在在这里看到他,几乎是坐实了这一点。
可汗看到他就先亲热地询问了几句在大庆的近况。
羊护斟酌着,答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在大庆,一切尚可,只是时常怀念突厥的雄鹰,草原,野马,还时常想起可汗的恩典,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出一番功绩,报答可汗。
听到这儿,忽雷立刻用突厥语讽刺道:“既然如此怀念,为何信使带去可汗的命令,让你即刻领兵回到突厥时,你却再三拖延。
你分明是心系大庆,不愿回来。只怕大庆的清粥,米饭吃惯了,就再也吃不惯我们突厥的羊肉,胡饼。住不惯我们的毡帐。”
“忽雷,元珍这些年来一直对突厥忠心耿耿,也带回来许多有效的信息,让我们在与大庆的守军对阵时屡屡取胜,你怎能这样说。”元珍是羊护的突厥名字。
处罗可汗假意训斥道,忽雷这才忿忿地住了口。
羊护猛地抬头看向处罗道:“可汗难道不相信臣对突厥的忠心?”
“怎会不信?只是你做事一向稳妥,让本汗放心,怎么这次对付一个女人而已,却耗费了好几日的功夫都没有成功?”
“可汗难道不知?臣要对付的并非只有温宁一人,裕亲王李瑾瑜还带了自己的几千私兵前来。本来,臣今日已经将他们围住,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将他们困死,将裕亲王的头颅献上,只是……”
他看了忽雷一眼,续说道:“怕是有人在可汗跟前说了我的谗言,让可汗怀疑臣的一片忠心。”
“借口!”忽雷立刻急道,他瞪着羊护道:“你明明是看上了那个大庆女人,所以一路上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下手,才会迟迟不动手。”
“哦……,你是如何知道我对她动了心……忽雷将军是从哪来听来的谣言,还是在我的军中安插了眼线?”羊护沉声道。
忽雷缄声了,眼神有些闪烁。
羊护沉默片刻,然后愤怒地将自己的佩刀解下:“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突厥,为了可汗的大业,忽雷将军却如此怀疑我。
如今大庆都已经知晓我就是个叛徒,若是可汗也不信臣,那臣甘愿今日就解下此刀,以后再不过问军中事。
反正臣已经里外不是人了,再不愿受此侮辱,还请可汗撤了臣的职。”
“你这是说什么话?”处罗从王座上下来,厉声斥道,同时制止了他解匕首的动作。
“你是突厥的勇士,本汗怎么会不知道。忽雷的为人难道你还不知道?等攻下庆州城,一路打进京城,把那大庆皇帝从龙椅上拉下来,这里肯定还会有你的功勋,你又怎能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羊护把匕首重新系上,似乎是被处罗的话说动了,愧疚道:“是臣失言,只是忽雷将军在臣的队伍里安插眼线,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让人心寒。
臣的后背不能够对着一个不信任臣的人。”
“这你放心,此次攻下庆州城,由你来指挥,忽雷他若是有什么想法,动作需得先跟你请示,这你意下如何?”
“可汗,为何此次事宜要由他来指挥?忽雷不服。”忽雷在一旁气呼呼地道。
“住口,元珍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在调兵遣将上都要远胜于你,又曾在庆州城呆过这么多年,对这座城池的每一个地方势必都知道得很清楚。自然是交给他才最为稳妥。
你在他帐下不得造次,否则本汗饶不了你。”
忽雷有些不甘心地应了声:“是。”
羊护自然是装作一副感激涕零,甚至于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来。
“元珍怕是担不起可汗如此厚望。”
“哎!元珍不要这样妄自菲薄,本汗将这样的重任交给你,自然是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不会让本汗失望。”
处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羊护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处,严肃道:“臣必当尽力而为,不负可汗信任。”
“哈哈哈哈!好,这才是我突厥的勇士啊!”
处罗突然收了笑容,向羊护问道:“只是这城里一些将士都是元珍的故交,元珍到时候可会不忍心?”
他说这话时一双眼睛鹰隼一般,直视着羊护的脸,透出了几份锐利的打量。
羊护面上不变,心里渐渐多了几分慎重。
答忍心,那就是无情无义。
答不忍心,那就是有二心。
两相为难。
要如何说,才能让可汗相信自己。
羊护略一思忖,露出一个程度很轻的苦笑。
“说一点都不忍心,可汗怕是也不会相信,毕竟我们曾经同生共死,一起流过血,一起受过伤。”
“只是——”他语气一转,坚定道:“他们汉人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既然已经决意效忠大汗,那就再和他们不是同路人了。
战场相见,自是无需留情。但臣想请可汗允臣一件事,若是臣的故交于此战中身陨,臣想将他们安葬,让他们死后至少有个埋骨之处。”
“元珍是个重义气的汉子,跟那帮子大庆人也学了这些个繁文缛节。”处罗道。
看羊护的表情有些慌乱起来,处罗又露出他那种宽厚包容的笑来:“本汗允了,此战过后,将那些大庆人的尸体交给元珍处置。”
羊护感激道:“多谢可汗恩典。”
……
有士兵领着他到了他的毡帐,跟大汗最中间的毡帐只隔了两个营帐,可见处罗可汗对他拿下庆州城寄予了多么大的“厚望”。
“我的部下在哪里?”羊护连自己的毡帐都没进,就拦着那领路士兵用突厥语问道。
那士兵简短地回了一句,羊护回道多谢,然后就直接去他说的那个地方了。
去到的时候,一群二十来岁的半大小子正在毡帐里脱衣服要睡了,脱了裤子,还能听到他们调侃年轻最小的顺子下面那个,顺子气愤的一直想要用自己家里的例子,向他们证明,自己只是年龄小,等他年龄大了,肯定不小。
然后这群人就一齐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