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倾天和简丹恢复拍摄以后,惟一就走了出来,一个人来到附近的河边。
这一带是京城的贫民窟,房屋低矮,夕阳西下的时候,连鸟都飞的特别低,特别慢,像羽毛上沾了蹭黑乎乎的汽油柴油石油什么的,总之很沉重很疲惫。
惟一站在河边,看着东方灰白色的天空出神。
毛唐这个四十好几的男人忽然走了过来,从兜里掏出包烟,给她递了一根。
惟一礼貌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不抽烟。”
毛唐笑了一下,然后把烟叼进了嘴里。
“你年纪这么小,算起来都可以当我女儿了。”
惟一点头,“我爸和你岁数差不多。”
“我听人说,你是富家小姐,也是豪门太太……”
“嗯,对。”
毛唐的脸上忽然出现疑惑,“既然如此,那你从小应该是锦衣玉食吧?怎么会对残疾人的生活感触会这么深刻?”
惟一想了想,反问他:“毛导,您觉得我刚才说的话是对的吗?”
毛唐没回答,但是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然后惟一笑了。“因为我以前也是个残疾人。”
毛唐怔住了,“什么?”
“我以前是个瞎子。不过也不是很惨,毕竟我家境优渥,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
惟一说这番话虽然语气是风轻云淡的,但嘴角却的笑容却渐渐苦涩。
他妈的,她要不是个瞎子,当初也不会遇上那件事,以至于在那以后的人生,滑铁卢一般,他mua的,简直就像极了煞笔。
亡命天涯,被人暗杀。
也有幸运的事情,比如大难不死,比如眼睛复明。
但前脚刚逃出狼穴,以为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结果转身就掉进了虎穴。
当然,能被虎狼盯上,还让他们给得手了,倒也不是因为她蠢,只是因为她太纯。
她以为她身在罗马城堡,谁知道城堡之外,全他mua的是魔鬼。
惟一想起了过去,心情不太好。
她从兜里掏出了一颗彩色软糖,一边吃一边问毛唐:
“毛导,咱们这个电影,什么时候可以杀青?”
“很快。复杂的都已经拍完了,现在在收尾,半个月以后就能杀青。”
惟一点头,“好,我知道了。这边我就交给你了。”
毛唐沉默了片刻,望着惟一眼神复杂。
“惟总,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吗?我这个片子不赚钱的。”
“但你有信心拿奖吗?”
“只要让我过审。”
惟一笑了笑,“放心,一定会过的。”
毛唐拍了拍胸脯,“那我有的把握有八成。”
“我信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惟一转身就走了。
毛唐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怪怪的。
要说那女孩儿年轻是真的年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平日里也是一副很纯澈不谙世事的样子。
但有一点不得不提,她看事物的眼光总是非常的前卫和毒辣,单纯的外表下,总是会不自觉地流淌出几分历经世事的神伤。
毛唐不禁笑了,一个豪门出身的阔小姐阔太太,才这么点年纪,能经历多少世事?
……
惟一开车回家的时候,路过一家花店。
她刻意停下车,走进了那家花店。
“老板,月季花是哪种啊?”
花店老板从繁多的花种里抽出一朵。“这个就是月季。”
惟一对花卉不是很了解,接过月季花一看,发现这玩意儿和玫瑰的确很像。
“老板,麻烦你再帮我拿一朵玫瑰。”
“好。”
老板又给她拿了朵红玫瑰。
惟一左手月季,右手玫瑰,讲真,乍一看真什么区别都看不出来。
所以对于白清萧说的,他送的是月季而非玫瑰,属实有些怀疑。
“老板,这月季和玫瑰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花店老板笑了一下,解释道:“有的。月季和玫瑰的确长得很像,毕竟它们同属蔷薇科,但仔细看还是能辨别的。”
“比如……”
“你要是分不清,就看它花茎上的刺。月季的刺很大,但数量很少,摸上去比较平滑。但玫瑰不一样,玫瑰带很多刺,还有刚毛,你要是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扎破手指。”
惟一对比了一下两朵花上的花茎,发现的确如此。
她恍然大悟的同时,才发现白清萧那货竟然在他们面前撒谎。
那货明明送的是玫瑰,还说什么送的是月季。
呸!和他哥一样老奸巨猾。
“姑娘,你要买花吗?如果你要买月季,我这店里还有好多,但要买玫瑰,你手上的这支是今天我们店里的最后一支了。”
惟一摇头,礼貌地把花还了回去。
“对不起,我下次需要的话再来买。”
“行嘞。”花店老板把花插回原处,“玫瑰花还是男人送比较好,女人买多掉价啊?”
“是这样的吗?”惟一其实倒吧不这么认为。
然而,店老板像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喋喋不休。
“当然。下午的时候,我这儿接到花友圈消息,也不知道是哪个有钱的土豪,居然让人把全城的玫瑰花都买走了。我们猜,那个土豪估摸着是准备跟自己的哪个小蜜告白呢。”
惟一笑了笑,“可能送老婆也说不定啊。”
店老板嗤笑,“哪个男人结婚了还送老婆玫瑰花啊?又不是谈恋爱,情趣新鲜感什么的,早没了。”
惟一扯了扯唇角,不反驳也不赞同。
“老板,我走了。”
“好嘞,欢迎下次过来买花儿。”
……
惟一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把车停在车道上,一下车,就发现不对。
嗯?怎么家里一片漆黑?
就练门前的光控壁灯都灭了,整栋房子乌黑黑的,像蛰伏在夜里的一只小野兽,阴森又恐怖。
惟一挑了挑眉,林渡还没下班回家?
即便没回家,这个点,保姆和佣人也该过来做晚饭了吧?
怀着一肚子的疑惑,她拿着手包,来到自家门口。
小花园的紫色蔷薇和黑色曼陀罗在银色的月光下皎洁地绽放,空气微凉,周围安静的可怕,只要手摁密码锁的声音。
“滴——”家门被打开了。
她走了进去,手去摸墙上的灯。
然后她才发现,断、电、了。
惟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给林渡打了个电话。
“喂,七爷,家里断电了,你在哪儿啊?”
惟一很怕黑,非常非常怕的那种。
所以打这通电话时,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隐隐颤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