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学

祝先生要授课,与姚途简单聊了几句便带着姚可馨和苏梨琬前往乙院。

看着熟悉而陌生的书院,苏梨琬脑海中尘封已久的记忆逐渐清晰明朗。她一边走,一边想着前一世在这座书院里面发生的一切。

乙院坐落在书院的东南角,入门便是一间简朴的木屋,周遭有葱葱茏茏的竹子和树木掩映,倒也不至于光秃秃的。

此处只是春末至初秋的授课居所,其他时日,分院处于关闭状态中。而主院的学生们不仅住在书院,还一年四季都在书院学习,逢年过节才会放假几日回家团聚。

乙院的主要授课先生是祝先生,她对于除却学术的事务毫不上心,所以相比起其他院的装饰和绿植,乙院显得空落落。不过鉴于祝先生的脾气,其他学生只当自己过来是修行的苦行僧。

不过环境简朴了些,人却不能打扮的简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乙院在镇南王孙女宗文卿的带领下,掀起一阵注重仪表的风气。

按理说,书院不适宜打扮地繁复艳丽。宗文卿钻了个空子,她参考前朝蘅芜书院的女子学生制服,又结合当下京城流行的风尚,给自己亲自花了图纸,最终做出一套既轻盈惹眼又不失规制的衣服。

祝先生看在眼里,并不插手。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明艳些又不越矩,无妨。

久而久之,宗文卿的衣服引起一众关注,多人纷纷效仿,改制自己的衣衫。宗文卿愈发高兴,集合了几人宣布要将这种制服推广,变成分院女院的统一形制。

所以,先从乙院开始,每个人都有要在读书期间穿着此衫。

大多数人是无所谓的。少部分人虽不愿,但碍于众数也不反对。

只有苏梨琬,明确而尖锐地说:“不要。”

宗文卿的性情大大咧咧,但最讨厌的就是苏梨琬这样看似软弱可欺,实则硬骨头的人。她反问:“为什么不要?”

苏梨琬奇怪地看她:“不喜欢就不要,怎么了?”

宗文卿自小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看苏梨琬毫不客气地说不喜欢她的衣服,面色一冷:“这事关我们院的团结,你不要不识抬举。”

苏梨琬觉得好笑:“奇怪了,我凭什么要为你们所谓的团结牺牲自己的喜好?宗文卿,你的衣服看似华美不失风采,但实际上过度贴身,你这样的娇小身材穿着好像仙女,可其他人却不一定穿出你这样的样子。”

宗文卿指着她气道:“好!你等着!”

二人的梁子就此结下。

然而几个小姑娘之间的矛盾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尽管宗文卿对苏梨琬的态度十分恼火,也只是偶尔对她冷嘲热讽,在学堂上针锋相对罢了。

苏梨琬对她身边那些“随从跟班”却头疼不已。

宗文卿是镇南王宠爱的小孙女,因此很多人或是顾忌着她的身份不敢招惹,或是对镇南王的势力有意讨好。

对于苏梨琬这样敢于顶撞宗文卿的人,她们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于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苏梨琬的书本被撕掉书页,座位被泼了茶水无法入座,到最后连衣袖都被人“不小心”地用裁纸的刀划破。

她忍无可忍,下学后堵在路上质问宗文卿:“你够了。”

宗文卿一头雾水:“你什么意思?”

苏梨琬冷哼道:“你会不知道你的那几个小喽罗做了什么好事?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穿你那个又破又难看的衣服?做梦!”

这下可捅了宗文卿的心窝,她立刻同苏梨琬争吵起来。不知怎的二人推搡起来,拉扯间苏梨琬被宗文卿一把推倒在地上,尖锐的石块在她的额头上划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血源源不断地顺着她的脸庞滴落,苏梨琬伸出手抹了一下,眼前一黑,晕倒昏迷。

这吓坏了宗文卿,她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画面。当时吓得动弹不得,还以为自己失手杀了苏梨琬。

她双手冰冷,忙飞奔去叫先生。

后来啊……

后来,苏梨琬差点被毁容,镇南王命人千里奔袭,从蜀郡唐家带回了珍贵的药膏,药到病除,苏梨琬的面容恢复如初,但是因为这件事,书院不再要求她继续就读,苏梨琬之后又跟着章牧晏偷跑到西北,读书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宗文卿就没这么幸运,她被书院除名,心情郁郁回到家中,只不过京城传闻愈演愈烈,把她活生生塑造成了好动手的泼辣之人,走到哪里都指指点点。

苏梨琬听闻她之后嫁去了蜀郡,夫妻二人和睦恩爱,只是再也没有回到京城。

苏梨琬随着祝姚二人转过一个弯,看见乙院的牌子明晃晃地立在那里,莫名觉得亲切极了。

她们进入学堂,里面已经整整齐齐坐了七个人。

苏梨琬一眼就瞧见宗文卿,此时二人尚未就衣服的问题闹翻,还处于泛泛之交的状态。

宗文卿左侧生的一张秀气文静瓜子脸的是户部一个小官的女儿,唤作向棋。她右侧坐着的模样端正的姑娘,则是她的堂妹,宗文丹。

二人虽然是平辈,然则因为镇南王的偏爱,在家中的受宠地位天差地别。

不过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苏梨琬的身上,因此她打量的目光并未被注意。

苏梨琬入座时,宗文卿还对她笑了笑。

她回之一笑,如何转过头,听祝先生介绍姚可馨。

大部分人都认识姚可馨,所以只惊讶一瞬就罢了。不过算上姚可馨,十人班还缺上一位。

祝先生皱眉,似乎对这个迟到的学生有些不满。

她没有坐等,而是按照正常授课的时间,展开桌面的书卷,缓缓开始讲课。

祝先生的嗓音轻柔温和,合着徐徐吹入的春风,直教人身心愉悦,思想完全随着她的声音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

急切的脚步声停在门外,似乎是有人来了。

祝先生仿佛没听到般,还在解说文章。

“吱呀—”

门被推开,一个女声响起:“先生,我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