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散去,酒桌上狼藉一片,管家唤了府内的小厮过来收拾,并亲自扶起了杜辰砂往后头厢房里去。
眼看着那两个魁梧大汉要跟上前来,那管家立马伸出手阻拦二人:“两位大人请留步,我们大人要回房梳洗,不喜欢外人跟着进去。”
其中一个魁梧大汉刚要冲上去给管家一拳,居然还有人敢拦住他们,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好在另外一个颇有些有见识,拦住了身旁的人,抱着长剑候在门外。
杜辰砂进了厢房,去了后面的抱厦,脸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醉态,直接褪去了外头的长袍,一边往浴桶内倒水,搅动着水声,一边扭转着旁边的机关。
暗道出现,凉风从里头吹了进来,且从里面出来一个与他身形相似的男子,捧着黑色衣袍递了过去。
杜辰砂卷起衣袍穿戴好,进了暗道。
他一走,那名男子则是替代他坐进了浴桶内,撩拨着水声。
外头的两个魁梧大汉听着里面的声音,忍不住蹙了蹙眉,不动声色的候在门外。
漆黑的夜色里,一抹黑色的身影穿梭在小巷内,不等人看清,已然消失不见。
杜辰砂飞快的掠过屋顶,看着远处庭院里的灯火,避开夜里值守巡逻的将士,直接蹿进了一厢房内。
在他还未来得及打探四周的环境是,脖颈处已然架了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身侧一红衣男子站了出来。
耶律崇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夜闯他府中的刺客居然会是他。
“杜大人深夜来访,不知道是为了何事啊?”耶律崇赤足走上前,长剑挑开了他的外袍,冷眼斜睨着来人。
若说方才心中还有一丝丝慌乱,现在见他并未喊人进来,倒是镇定了许多。
“本官思前想后,觉得二皇子所言及是,良禽择木而栖,本官不应只顾着眼前得失。”杜辰砂自顾自的说道,完全没有在乎耶律崇脸上是何神色。
耶律崇把玩着手里的酒盏,推杯换盏间,心里忍不住鄙夷了一番眼前的男人。
如果今日要不是亲眼见到父皇在他身边安插了两个眼线,恐怕今夜还真的会觉得他选择自己是明智的,如今,倒是他自个要深思熟虑一番,到底还要不要拉拢杜辰砂。
“你能为本皇子做些什么?”耶律崇站起身来,他可不希望身边多是些无用之人,更不能是些吃里扒外的。
谁知道这个杜辰砂会不会两面三刀,明面上和自己是一边,背地里却和太子是一路货色,在东吴人手里吃了那些苦头,早就明白这世上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
杜辰砂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直白,心中暗自思忖了片刻,当下便朝着他跪了下去:“微臣愿意为二皇子效犬马之劳,表面上微臣是太子的人,但微臣会暗中帮二皇子夺得皇位,必要时微臣愿意为您——”
手刃太子四个字他并未说出,却以手刀抹了脖子,不言而喻。
耶律崇不傻,附身审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本皇子又该如何相信你的决心呢?”
杜辰砂一片赤诚之心拱手道:“明日太子殿下会邀请微臣前去狩猎,届时,微臣会领着太子殿下进入密林,您大可安插刺客于林中行刺,若是成功,还请二皇子日后多多重用微臣!”
这个时候狩猎,怎得他半点消息都没有得知,难不成是临时起意?
耶律崇不得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略一思忖片刻,便应下了。
油灯在屋里晃动着,原本映衬在屏风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如今也只剩下了一道。
杜辰砂来无影去无踪,府中巡查的将士竟未能察觉出分毫,不得不让耶律崇又加强了人手,披上衣裳去了暗牢。
而本应该离开的人此刻却一路尾随在他的身后。
月光皎洁,如果玉盘似的挂在漆黑的天幕上。
耶律崇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食一般,整个人裹紧了外袍,步伐也变得沉稳许多,倒像是没了武功一样,就连气息都变得紊乱许多。
看着那轮圆月,耶律崇一掌拍在边上的老树上,那棵树木却纹丝不动,竟连一片落叶都不曾凋零。
这让尾随在他身后的杜辰砂愈发的好奇了。
耶律崇跌跌撞撞的进了暗牢,将看守暗牢的将士呵斥了出去。
地牢潮湿阴暗,老鼠沿着边上的墙壁爬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铁链晃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地牢里愈发的清晰。
时已至晚,间或有丝丝风意从地牢墙壁的缝隙里吹了进来,摩擦出“呜呜呜”的惨和声,吹起落地的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在整个地牢,其中还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
而这种味道,对于耶律崇来说就像是一个噩梦,让他禁不住又想起了被关押在纪南山府邸里地牢时的场景。
牢房一隅,女子的四肢,脖颈,腰间都被粗长的铁链给拴住,她一动,整个锁链一阵晃动。
早在耶律崇踏入进来时,她便已经有所察觉。
不过见着他独自一人进来,倒是有些诧异,不过这抹诧异,被她很快的遮掩了下去,因为她发现耶律崇身后一昏暗的角落里,还藏匿着一人。
“如何,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粗噶的笑声回荡在地牢里,让人闻之不寒而栗。
耶律崇喘着粗气,哆嗦着手,将牢房的门给打开,锁链掉落在地,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耶律崇直接朝着寒筱冲了过去,撕扯着她胳膊上的绷带,如同疯魔了一般,一口咬住了她皮下蠕动的蛊虫。
有可疑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借着月光,躲在暗处的杜辰砂正好看见耶律崇那双赤红的双眸。
这等场景看的他胃里头一阵翻江倒海。
寒筱任由他咬食着那些蛊虫,因为他咬食的愈多,二人的子母蛊就牵绊的更深,只要他离了自己,就没命可活。
杜辰砂听着牢房里发出刺耳的铁链声,察觉耶律崇的气息变得异常,连忙蹿出了地牢,生怕被他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