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虽然看上去十分腼腆,但实际上乙骨忧太是一个相当雷厉风行的人,决定要做的事情就不会拖拖拉拉的,而跟他凑在一起的另外三个一年级的咒术师们同样也是如此。

因此他们很快就在别人诧异的眼神下,打听到了五条纱奈所在的位置,据说今天五条纱奈刚跟五条悟一起去祓除位于浮世绘町的特级咒灵,刚刚才被辅助监督送回学校。

“那孩子的话...”难得被拦住问这件事的夜蛾正道停顿了两秒,才若有所思的开口:“如果没在出任务,那么基本不会离开自己的房间。”

五条纱奈并不是一个孤僻的性子,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倒不如说她是因为外界的原因才不得不将自己限制在那样的小区域内,毕竟如果每次出门遇见了陌生人,却永远都被用警惕、敌视的眼神看待的话,不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坦然相对的,倒不如呆在宿舍里打游戏或是看电视。

“扣扣!”身为那个唯一可以进入女生宿舍的人,禅院真希有些紧张的吸了口气,然后才敲响了纱奈房间的门,在纱奈开门之前就急急忙忙的开口:“五条,你等等有时间可以到宿舍前的操场来一趟吗?我们有话对你说。”

“禅院同学?”五条纱奈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禅院真希知道自己现在对她的厌恶感并没有直接跟对方接触时那么强烈,还能够维持平常的说话方式。

纱奈的声音停顿了下之后就很快的响起:“我知道了,我马上就下去。”

纱奈的动作确实很快,禅院真希传完话之后就为了避免自己又说出什么违心之言而率先下楼的时候,她出现在宿舍前操场的速度却跟禅院真希相差无几。

纱奈看上去似乎是刚回到宿舍洗了个澡,这对他们咒术师来说并不罕见,咒灵在被祓除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因为战斗方式而喷的咒术师一身紫红色的鲜血,这样的血液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因为并非真正拥有实体,而是些微具象化了的咒力,照理说随着时间过去就会因为咒灵的消亡而散去,但是那种真正被脏污的血液喷溅上的感觉却是很难祛除的。

虽然今天纱奈并没有出手祓除咒灵,但出于自己平时任务结束的习惯,她还是在五条悟跟自己说今天没有其他任务之后回宿舍洗了个澡,此刻头发还带着些微的湿气,刚刚禅院真希敲响房门的时候她才吹完头发,蓬松的黑色长发垂坠在身后,跟平时俐落束起的样子有些微的区别。

看上去似乎更加柔和了几分。

乙骨忧太注意到五条纱奈在接近他们的时候,极其精准的停顿在了五公尺之外,似乎对于自己讨人厌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挣扎。

少女站定在原地之后,虽然面容依旧跟平常一样温和,却少见的流露出了一点疑惑:“找我有什么事吗──狗卷同学、禅院同学、熊猫同学还有乙骨同学?”

纱奈在五公尺外就停下来这件事情显然又打击到了狗卷棘,将自己半张脸掩藏在高高的特制围脖后头的狗卷棘肉眼可见的沮丧了起来,站在少年身侧的熊猫安慰的拍了拍他,却没能给他多少安慰。

【五条同学果然还在生气吧。】狗卷棘的内心沮丧的想到,然而现在的他光是抵抗下意识的厌恶就已经很困难了。

他跟五条纱奈之间本来就跟禅院真希还有熊猫一样,并没有什么交集,虽然并没有对对方释放出应有的善意,却也没有对五条纱奈说出什么太过过分的话,直到半个月前的一次集体任务,那是难得的整个一年级一起出动执行任务,并且带队老师还是五条悟,他们都以为自己要去祓除五六只特级咒灵,甚至都在思考要不要把遗书先备上了。

然而那次任务却简单又完美的结束了,整场战斗他们三个人──狗卷棘、禅院真希跟熊猫──甚至都没有出手,五条悟甚至靠在了远远的地方,手中还拿着五条纱奈给他买的限量提拉米苏美美的啃着。

他们知道五条纱奈很强,但那是第一次完整地看到这位刚刚十六岁就已经获得一级咒术师资格的强大同级真正的实力。

面对两个特级咒灵,虽然对方并非过分强大,却也不是刚刚够到特级门槛的普通咒灵,就算他们三个想要合力祓除两只都极为困难,然而五条纱奈却凭着一柄锋利的太刀、跟自己强大的咒术杀了个三进三出。

那两个特级咒灵甚至都没能发出几个攻击,就被五条纱奈砍成了无用的流动咒力,最后消散在空气之中。

或许是难得跟自己的同级一起出任务,平时非常安静、也从来不靠近他们的五条纱奈不小心的出现在了过于靠近他们三人的地方,被下意识的厌恶所控制的三个人都远远地就想避开,而狗卷棘的反应更为严重。

少年下意识的就喊出了:“【走开】。”

身为咒言师的末裔,狗卷棘的话语是带有力量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从小就用饭团馅料来作为自己讲话的代称,然而那一次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直接就将咒言说出了口。

五条纱奈显然并没有防备自己的同级,被控制着走离了他们几步之后,才回过神来,而就在那个瞬间,终于恢复神智的狗卷棘知道,自己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五条纱奈反应过来之后,并没有怪罪到他们三个身上,而是温和的对着五条悟告辞。

任务结束之后想要原地解散当然也可以,因此五条悟扫了他们四个人几眼之后就笑眯眯的同意了,奴役着自己可怜的辅助监督带着自己去网红甜品店买最近新出的甜点,只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的站在原地。

“棘...”

“鲣鱼花...”

那段因为过去半个月而已经有些被遗忘的记忆在见到五条纱奈之后又再次的鲜明了起来,狗卷棘想说些什么,但是咒言师的语言具有力量,他既不能说出“我很抱歉”也无法说出“请你原谅我”这种话,所有满含在心中的歉意甚至都不能亲自说出口。

而站在五公尺以外距离的五条纱奈,也再再的提醒了狗卷棘,这件事情显然并没有轻易地被忘记。

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承受大家的恶意吗?就算被说了那样过分的话,五条同学却也只是记得自己不能太过靠近他们──。

太过温柔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狗卷棘的沮丧,纱奈有些小心的稍稍抬起自己的视线,飞快的扫了对方一眼。

看上去似乎只是心情不太好,或许是因为今天自己又站的太过接近的关系──想到这里,纱奈又悄悄地朝后退了两步。

大家都是好人,可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而暗暗退了两步的纱奈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显然没有让狗卷棘的心情变好,反而看上去更加乌云密布了。

少女在确认自己站的足够远之后,终于朝着他们再次投出了疑问的视线:“...?”

“是这样的,五条同学。”主张要来道歉,并且自己也确实有话想说的乙骨忧太,朝前站了一步,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开口说道:“我们是来──”

少年一边说着话,一边下意识的按照自己跟人对话的习惯抬起头,直接撞进了一双黑色的眼睛之中。

那眼睛中像是缭绕着黑色的雾气,宛若吸收着所有物质的黑洞,乙骨忧太突兀的停下了自己将要说下去的话,机械性的重复了一次:“我们是来──”

讨厌。

──不对,是来道歉的。

好讨厌。

──这样不对,我们明明是来道歉的。

无法控制,无法遏止。

他的骄傲自大、以为可以控制自己的自满,溃不成军。

讨厌,讨厌,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