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前脚刚刚踏进小院子的那一刻,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幻。
本来残破不堪的小院子周围添上了一个个红灯笼,破旧的瓦也换过了,似乎那描绘画卷的人正在天上看着他们,只等着他们到来就开始往画卷上添上图案。
“这里是刘家的院子?”但是和她在上一个幻境中看到的不太一样,现在的院子明显整体已经比她那个时候要好看上了许多,地上撒了很多红纸,墙上挂了灯笼,院子里站了三五个人正在说些什么,而刘家夫妇正喜气洋洋地站在门口,催促着房中的女儿快些出来。
似乎在暗示着他们,这里有一桩喜事将要发生。
夫妇俩催了好一会儿后刘盈娘才推开门走了出来。不知为何,现在的刘盈娘看起来比他们在前两段记忆中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眶微微凹陷下去,秦木桃有些恍惚,甚至下意识将她和在病榻上的朱盈盈重合。
她的脸涂了厚厚的胭脂,涂抹的很白,但即便是如此也掩盖不了她憔悴的气息。
秦木桃走近几步,就见小院子里多了几团墨水,墨水一点点又变成了人,幻化成了迎来送往的宾客。
“吉时到——起轿。”
刘盈娘沉默地拍开想要来扶她的丫鬟的手,最后深深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踏上了花轿。只是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悄悄地把那一颗本来就要扔掉的夜明珠又捡了回来,小心翼翼地藏回袖子里。
花轿摇摇晃晃地再次行走,他们二人不敢怠慢,赶紧跟上。
画卷被执笔人涂抹上了白色,随后又在上方绘制出房屋与小人,画出一道道色彩。
她往前看过去,只见周围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幻。方才还坐在花轿上的刘盈娘此刻已经站在了一间厅堂中央,这里挨挨挤挤站了不少宾客,墙上和房梁上都挂满了红绸,看起来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但秦木桃总觉得有种说不上的违和感。
大抵是因为幻境主人对这一段记忆并不好的缘故,这一的一切用墨更多了,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大团的墨水,看不清他们的神色,只能看到他们脸上笑的过分灿烂的脸,还有过分明显的表情。
很快,她就懂这种违和感从哪来了。
“少奶奶,拿好红绸,咱们准备拜堂了。”
没有新郎,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仪式,只有一个小厮端着新郎的牌位,另一手捧着藏了结发的红绸,正在催着刘盈娘快些过来。
“冥婚!所以真正的刘盈娘是被迫嫁给了一个死人?!”秦木桃张大了嘴,愣愣地看向前方的朱盈盈。对方似乎早就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并未有太多排斥,只是恭恭敬敬地结过红布的另一头,对着端坐在上方的“高堂”拜了下去。
如今已值深冬,窗外是白雪皑皑的一片,乌鸦在房梁上不停地盘旋,而单薄的少女则是站在这一方更家荒唐的婚宴中,与一个死人成了婚。
她的身姿放的很矮,曾经鲜明活泼的少女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跪拜的时候长长的袖子滑落,不经意地露出了手腕处的青紫痕迹,但她又很快反应过来,将痕迹藏好了,直起身子给公婆奉茶。
张家夫妇始终没有看她一眼,而是例行公事地随意喝了一口,刘盈娘也没有纠结,矮着身子道了个万福。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刘盈娘离开大厅的那一瞬间,周围的景色也迅速消散,这一次比前面两次消散的更快,几乎是她前脚在前面走,场景后脚就马上消散,速度快的让秦木桃忍不住感叹,许是这段记忆太过痛苦,就连多回忆一秒钟也是折磨。
在沉闷的鼓点中,秦木桃和陆泽几乎是踏着记忆变成空白的那一刹那踏进了房间。这里的布局和外面一样,也是红白交错,有一种喜事和丧事一起办的美。
房间正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棺材,而刘盈娘正呆呆地坐在床上,面无表情。
进来伺候的丫鬟像是已经习惯了棺材的存在,几个人非常自然的掀开棺盖露出其中张家少爷的尸体,其中一个丫鬟替刘盈娘掀开盖头,露出少女那一张过分苍白的脸。
她大抵是已经在花轿上偷偷哭过了,脸上的胭脂被冲了下来,从眼眶到下巴描绘出了一条黑黑的线,就像是在工笔画上的小人脸上涂抹了两笔一般,她的唇又涂抹的颜色分外重,乍一看就像吃小孩的恶鬼。
但她们却没有被吓到,只是递给他一张手绢示意她赶紧擦脸。
与此同时,门外的天终于黑了,刘盈娘将帕子紧紧攥在手里往外看去,就见两个小丫鬟端着两杯酒拿了进来,笑盈盈地看着她。
“少奶奶,宾客已经走了,这是您和少爷的洞房夜,”
刘盈娘没有说话,只是闷不做声地擦着脸,脸上的胭脂已经被她完全擦干净了,又露出了白白嫩嫩的一张脸。
一个丫鬟端着酒靠近棺材,面不改色地将它撒在了少爷的身边,而另一边两个丫鬟也笑眯眯地看向刘盈娘,眸子里尽是不怀好意。
“少奶奶,该您喝交杯酒了。”
两个丫鬟笑眯眯的上前两步,刘盈娘察觉到不妙刚要逃,下一刻就被一个丫鬟死死地压在了床上,另一人眼疾手快,拿起毒酒就往她嘴里灌。少女睁大了眼,想要叫喊却被死死捂住了嘴。毒酒就这样被强行灌进了嘴里,还有些来不及吞咽的酒就这样洒在了旁边,弄湿了鸳鸯绣被。
丫鬟一边按着她一边咬牙切齿道:“少奶奶,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刚好和我们少爷对上了八字,否则也不用来与他做这鬼夫妻。”
秦木桃看着心惊,下意识想上前去帮忙,猛然意识到这里是记忆都是已经发生过的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几乎就是在眨眼之间,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方才那两个还在念叨着什么的丫鬟突然被一阵强大的力量拍了出去,金色的酒杯咚的一声落到了地上,贴着“囍”字的木窗破了个大洞,顾十三站在窗前,正提着一把剑看着房间里的人。
他的剑意很猛也很快,大抵是因为怒急攻心的缘故,只两下就击杀了房间里的那两名丫鬟,站在门口哆哆嗦嗦的小厮见状想要冲出去报信,就被一柄木剑从背后刺穿。
“盈娘!”他顾不上那些人的倒下,踉踉跄跄地扑倒喜床上,颤抖着握住了刘盈娘的手,“盈娘,你怎么了?”
刘盈娘疲惫的睁开眼,看到是他,勾起唇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唇角流出了黑色的血。
碧绿色的地藏珠滚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盈娘!盈娘!”顾十三不可置信地看着怀中已经停止了呼吸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不停地搓着她的手指,两行污浊的眼泪自他眼角流出,滚落在地,化为了一股强大的黑气。
霎时间,地转天选的感觉再次传来,黑气从他身体的各个地方涌出,肆意地在房间里游走,所到之处万物都化为了灰烬,有丫鬟小厮听到声音想过去看,也被这一方黑气碎成了散沙。
黑气仿佛是水中妖兽的触手,正在张牙舞爪地寻找猎物。
“他的精神崩溃了!这些黑气也会攻击到我们,快走!”
秦木桃撑着识海中传来的剧痛迅速往后退,但黑气明显快人一步,二人被团团包围在其中,她避之不及,额头被一抹黑气直直地抽了一下,她只感觉识海一阵剧痛,连叫都叫不出来。陆泽听到后刚想去帮忙,就见方才还站在自己身侧的秦木桃已经消失在了黑影中。
“秦木桃!”
房间中的黑气浓郁的几乎看不到人,且这些黑气还会无差别攻击,陆泽现在身上没了灵气抵挡的十分勉强,还要分出心神去寻找秦木桃,很快胳膊上就受了几下,伤口上隐隐发出黑气。
该死的。
顾十三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黑气就像是鞭子一样向他抽来,他避之不及,眼看其中一道就要化为利刃往他的胸口处扎去——
霎时间,地上的地藏珠猛地爆裂开来,爆炸的瞬间迸发出了耀眼的白光,将房间中的黑气一扫而空,还想苟延残喘的藤蔓也在扭曲挣扎了几下后被摧毁。
随着白光与黑气的慢慢褪去,陆泽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俊朗少年横抱着秦木桃从中缓缓走出来,正笑着看他。
他们二人明明生的一模一样,可一人清冷干净如天上滴仙人,另一人身上大大小小挂了彩。狼狈不堪。
“你为何会来。”
陆泽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年,忍不住皱了皱眉。
陆昊笑眯眯地抱紧了怀中的少女,打了个响指,几个戴着面具的人从他身后钻了出来,将剩余的黑气都打扫干净,还把在地上神志不清的顾十三绑上了捆仙锁。
“来帮朱大小姐取个东西。”他对暗卫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把地上四分五裂的地藏珠献上,“就是这个。只可惜坏了,到时候还得修一修。”
陆泽不在乎他说的什么地藏珠,从始至终他不善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陆昊,语气也生硬:“既然是帮大小姐的忙,和秦道友有什么关系。”
陆昊却只是弯了弯眉眼,完全没有把少女放下来的打算。
“别急,你先擦擦药,邪修的黑气入体不是开玩笑的。”
右边那个带着灰色面具的男子火速端着一瓶灵药上前,递给陆泽,
“阿泽,你这回做的不错,顾十三可是仙盟通缉已久的邪修,只可惜他藏的太好几百年了都没人发现。想不到最后是在你这里露出了破绽。”
他却没有接,而是一错不错地看着被陆昊抱在怀里的秦木桃,声音冷硬道:“多谢兄长夸奖。”
他此刻心中有一股无名之火燃得正旺,他不知道这火从何燃起又因何而燃,只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已经相当不稳定,背后的刺痛感觉越发焦灼明显,他几乎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才能装作无事发生站在原地。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似乎还是在兄长借口说为了让他吸取教训,当着他的面杀了他救回来的幼猫的时候。
但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无法去想。
“阿泽,你不要被这个邪修影响了。来人,带他下去休息。”说罢就要抱着秦木桃离开。
陆泽却避开了侍从的手,死死盯着对面人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茶褐色瞳孔,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眸中倒映出的自己。
“怎么了,还有何事?”他依旧笑着,察觉到弟弟侵略性极强的目光,恍然大悟,“这么紧张,莫非你喜欢她?”
陆泽心中那股火越来越旺,咬牙切齿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面对弟弟的否认,陆昊没有反驳,而是突然笑了。
他抬起手,在秦木桃眉心微微一按送了道清心诀,少女轻咳几声,眼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似乎将要醒来。
“你说她醒来之后,看到一模一样的我们,会选谁?”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走开,下一章万字更新就在三小时后,V之后开始每天六千,估计还有几章就可以正式双修了,好累啊(擦掉头上的汗)
入V三章评论区随机掉落小红包~
顺便一提大家对我的哪个预收感兴趣啊,目前仅有的三个脑洞一个是破镜重圆火葬场古言《知雀声》,弹幕认错文《我想和魔尊分手是真的》,双向救赎一起搞事业的《点微灯》,或者大家如果有别的想看题材的也可以留言和我说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