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很快便来。
午后的阳光十分明媚,繁华的京城街道上人来人往,与之相反的是宫内的牢狱当中,昏暗的密室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时不时有痛苦的呻吟划破寂静的空间。
狱卒提着饭盒来到了最里面的那一间牢房。
里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便是钟陵和其夫人。
狱卒拍了拍牢房的门,语气不好地说道:“你们两个!赶紧出来吃饭了!”
钟夫人气息虚弱,依靠在钟陵的怀里,听到声音后微微抬起头来,却又因过于无力再垂下去,钟陵神色淡然,看着狱卒把饭盒递了进来。
今天的饭盒有别于前几天的,一打开,浓郁的饭香便扑鼻而来,但是在这牢狱中,没有人会羡慕,反而是向钟陵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最后一餐,自然最为丰盛得很。
狱卒往里面递了递,嘴角甚至带上了点笑意:“钟大人,钟夫人,劝你们老实点,好好吃完这一顿就上路吧,谁也不愿意在地底下做饿死鬼吧?”
钟陵脸色铁青,看着那盒被展开的饭盒,低头瞧了瞧夫人惨白的面色,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饭盒给拿了过来,先喂了钟夫人,自己就把剩下的给吃完了。
吃完这一顿,钟夫人的脸色稍微好转,但眼底仍是一片无望。
狱卒把饭盒收好后,外面就走进来了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在墙壁上微弱的光线照映下,男人的面容清晰无比,赫然就是侍卫长樊明。
樊明来到了门前,叫狱卒把门打开,狱卒忙不迭地打开门,放樊明进去。
樊明站在钟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钟陵:“钟大人,许久未见,憔悴许多。”
钟陵没有说话,甚至眼睛都不抬一下。
“钟大人,我知道您不畏死,但是,”樊明低沉地笑了笑,“您的夫人,总不好让您的夫人陪您去死吧?斩头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你!”钟陵沙哑的声音发出,他抬眼怒视着樊明,钟夫人握紧了钟陵的手,悄悄地抚慰着。
“钟大人,只要你告诉我箫景洛的所在,还有你和长宁侯的关系,到底有没有勾结敌国,我尚且还能向太后求情,留你个全尸,不至于砍头。”樊明轻声说道,几句话下来,已经为钟陵定了罪名。
钟陵咬着牙吐出一个字:“滚!”
樊明脸色僵了僵,随后又不屑地冷哼道:“你还真当自己是大人呢?可别做梦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但愿会有人出来救你——你那两位逃走了的儿子,会出来救你么?”
钟陵狠狠握着拳,若不是钟夫人在旁边摁着他,他早就受不住地冲上去了。
樊明挥了挥手,后面立时走出来好几个侍卫,樊明再低下头去看钟陵,嘴角轻蔑地扬起:“把钟大人和钟夫人扶出去,饭也吃了,是时候该上路了。”
那几名侍卫上前来,强硬地拉起了钟夫人和钟陵。
现在离午时三刻不剩一炷香的时间。
……
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有一家茶楼,今日异常的红火。
箫景洛照样做着伪装随着身边云海镖局的人走了进去,那小二立时眼尖地跑了过来,“客官!”
老八从兜里掏出来银子,放到小二的手上,低声吩咐着:“我们要做上面靠窗的位置,好吃好喝的都给我上来。”
小二瞅着手上的银子,笑得快要眯起来了:“好嘞好嘞!只是客官,今日大家都争着抢着要做那样的位置……”他话音未落,老八又掏出来一个银子。
这下小二终于舍得把他们迎了进去。
老把选的位置视角绝佳,这家茶楼距离午门问斩的地方极近,只要队伍押送着钟陵,他们就可以第一时间看见和出手相救。
座位与座位之间没有帘子相隔,只要说些什么话,声音不小的话都能被旁人所听到,箫景洛才坐下不久,就听得后座传来议论的声音。
“诶,今儿这茶楼怎么那么多人呢。”
“你还不知道呢吗?前些天那个钟家被抄家了!现在正押着他们去砍头呢!”
“砍头?!”
“可不是嘛,听说是窝藏了那个灾星,好像还和长宁侯的勾结敌国一事有关,就被砍头了呗。”
“长宁侯?就前几天畏罪自杀的额那个长宁侯?”
“对对对,就他……”
“活该了。”
这两人的话刚一说完,楼下就传来喝彩声,箫景洛皱紧了眉头,恰巧小二上来送酒送菜了,老八便抓着小二问道:“下面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老八给的两个银子让小二对这位尊贵的客官不敢怠慢:“客官不知道吗,这几个月来,先是箫家小姐突变灾星,而后又是长宁侯和钟家的事情,都让百姓们沸腾不已,咱们茶楼专门请了几个说书先生来给大家讲讲,捋一捋,不然咱们茶楼也不会红火如此啊。”
“说书先生?”箫景洛听到这四个字心头就有些不舒服,“说书的人,岂不是会胡乱编造。”
“诶呀,胡乱编造,编得好听不就行了么?”客官满不在乎地说道,“客官们喜欢不就好了么,这几位说书先生都忒有名气儿的,讲起来也是让人回味无穷……要不,几位客官也下去听个一二?”
老八狠狠地皱起眉头:“不去!”
箫景洛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了起来,老八见状连忙小声提醒道:“别冲动,这些人不知真相,不值得。”
箫景洛舒出一口气,微微颔首。
“来了来了!”
“要斩首了,要斩首了!”
茶楼内突然喧嚣了起来,茶楼外的街道也热闹非凡,几乎每家每户的人都跑了出来,就为了看自己不认识的人被砍头,实属好笑的很,这些人分在道路两侧,人挤人,都踮着脚,跳起来往外看。
箫景洛等人也探出头去看。
一支队伍从皇宫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们隔离开想要往前冲的百姓,他们的中间围着两个大笼,笼里站着钟陵和钟夫人,他们身穿泛黄的囚服,脸上惨白无光,樊明坐在马上,领着两个大笼。
老八示意身边的人,几人都了然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