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门小院里静悄悄的。偶尔只有一两声草窝里的虫鸣。
姚晗灵忽然想起今日宋雪儿还给她带了一包红油蟹蒸。
当时吃完了舍不得将蟹壳丢掉,还放在衣袖的袋子中,准备日后闻闻味道。
心头顿时来了主意。姚晗灵悄声取出袖中的蟹壳,瞄准方向。
嗖!
蟹壳如同弹射弹丸,咚的砸向了柴垛后。
果然又传来了几声更大的骚动。
刚测试完自己几斤几两的姚晗灵可不觉得自己是野狼的对手,下意识的就倒退着,准备跑回自己的柴房中。
忽然,一道黑影从柴垛里蹿了出来。
姚晗灵此时已经是草木皆兵,哇的一声大叫,一边后退,一边用力扔飞了袖中所有的蟹壳,连滚带爬的滚回了柴屋。
迅速别上柴屋内的木条。
“我的妈呀……”
“还好我跑的快。”
姚晗灵捂着心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伸着耳朵,姚晗灵听着外面的动静,细细听来,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长舒一口方才的倒吸冷气,姚晗灵拍拍胸脯,躺回了床上。
半夜两三点,还是不要出门的好,这可是修真大陆,万一碰到什么玩意儿。自己的胆子有几斤几两,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姚晗灵的眼皮越来越沉,快要睡了过去。
破旧的窗户忽然掠过一道黑影,扫在姚晗灵快要闭上的眼睛上。
“啊!妈啊!”
姚晗灵猛地将身上充当被子盖着的缥色罩衫蒙在头上,只留一个屁股在外面,瑟瑟发抖。
“土地神,灶王爷,圣母玛利亚,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保佑我姚晗灵百鬼不侵,小鬼退散,阿弥陀佛……”
蒙在缥色罩衫之下的姚晗灵小声祈祷着。
也许是姚晗灵的祈祷有了作用,又或是姚晗灵足够胆小警惕,后半夜,再没有什么异动传来。
第二天清晨,露水凝结在淡紫色的野花苞上。
躺在床上的姚晗灵双眼紧闭,眉蹙在一起,嘴里嘟嘟囔囔,睡得极不踏实。
咚咚咚!
柴屋倒插的门被叩响。
“谁!”
姚晗灵惊恐至极的大喊一声,从睡梦中惊醒,抓紧身上的缥色罩衫,不安的看着屋门。
“是我。”
“初阳之气对于修行之人最为宝贵,还不起来修行吐纳。”
“纵有小许天资,却如此惫懒,何时能成大器?”
门外传来柳虚清的声音。
是柳虚清啊。姚晗灵紧张的心这才缓缓安定下来。
门外的柳虚清,轻抿着薄唇,寒若雪川的双眸,静静的注视着紧闭的屋门。
半响没听到姚晗灵的回应,柳虚清再次抬起手,又要敲门。
只听屋内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接着是门后的挡板被移开的声音。
门稍稍打开一个缝隙,姚晗灵像是警惕的小老鼠一样从缝中探出目光,扫视着外面的世界,落在柳虚清的脸上。
一瞬间,姚晗灵紧张的表情就全然化解开,像是紧绷的弓弦,猛地松开。
“师尊!你可来了!”
姚晗灵一下子打开了门,仿佛看到救星似的从门槛内跳了出来,扑到柳虚清的身边。
姚晗灵本欲伸手去抓柳虚清的袖子,忽然想起柳虚清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堪堪从半路折了回来,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虚清见着姚晗灵如此,迟疑道。
“师尊,你说咱穹峰是不是有鬼啊!”
狠狠的搓了两下手臂,姚晗灵心有余悸地问着柳虚清。
“你怕鬼?”
柳虚清低眸瞥了姚晗灵一眼,神色透了些古怪。
点头如同小鸡啄米般的姚晗灵,忽然发现柳虚清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从一开始的疑惑,慢慢变成了一种质疑。
怎么了!怎么了!怕鬼怎么了!为什么连这个都要嫌弃她!
“修行之人一身正气,除魔卫道,邪祟避之尤恐不及。”
“你上山之前,是否做了违背天道之事,才让怨魂恨魄缠上了身。”
那双清辉月夜眸,慢慢眯起,柳虚清那清冷之面,忽然变得严厉起来。
“没有没有!弟子不敢弟子不敢!”
姚晗灵的头连忙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双手齐齐摆着。
好家伙,柳虚清这意思是她做了亏心事,才被半夜鬼敲门呗。
那揉不得半点沙子的眼睛,在姚晗灵的脸上扫来刮去,像是要把姚晗灵这个人从皮里看到骨子里。
穹峰清晨,山风微冷,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忘记穿缥色罩衫,姚晗灵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一个哆嗦,反倒让姚晗灵在柳虚清的威压之下,有了片刻的动脑筋的机会。
“对了,师尊你怎么有时间来看弟子了?”
姚晗灵连忙转移了话题,生怕柳虚清又怀疑她。若是问起诸多事件,万一她哪句答的不对,让柳虚清一生疑,将她逐出师门,那可怎得是好。
“挑水。”
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柳虚清的回答永远是那么的直接了当。
这下反倒是姚晗灵疑惑了,柳虚清早就知道她的身子骨好了,怎么还要自己挑水?她都已经自觉的从灵草园溜回山下这个小破柴院,准备任劳任怨的开始干活了。
难道就跟公司的女人休产假一样,休完回来,自己的工作都被别人替代了。
柳虚清是不是已经觉得她这个徒弟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师尊!对不起!”
姚晗灵忽然双手一抱拳,冲着柳虚清深深鞠了一躬。
柳虚清双眸淡扫,等着姚晗灵的下文。
“其实我身子骨早都好了,我不该瞒你。”
“从此以后,我定会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挑水劈柴,绝不偷懒。”
鞠躬的姚晗灵,诚诚恳恳道歉。
“嗯。”
柳虚清轻应一声。
原以为柳虚清会大发雷霆,姚晗灵一抬头,没想到柳虚清已经走到了灵井之旁。
姚晗灵连忙屁颠屁颠的跟过去,表现似的,努了努肱二头肌,摇起了灵井上的把手。
摇着摇着,姚晗灵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不过一桶灵泉水,摇摇颠颠的从井中升了上来,姚晗灵将心里那点别扭,迅速挥散了。
忽然,身边的空气骤然一凝。
姚晗灵不解的抬头,猝不及防的看到柳虚清面色冷硬。
低头看去,姚晗灵傻了。
两只肥硕的黑皮老鼠,涨肚吐舌,还有鼠屎漂浮在木桶的水面之上。若只是老鼠也就罢了,可是那老鼠的爪子旁边,还漂浮着一块金红的黄油蟹壳。
灵井之水,绝不可污染。到达柴院第一日,柳虚清就告诉她了。
难怪她方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没有拿开灵井之上罩篓的操作经过。
可前些日子,并不是她挑水啊,是不是柳虚清他自己忘了?
“师尊,这,我从昨日回来,直接就回房了,根本就没有动这灵井。”
“是不是您前些日子挑水的时候,忘记了盖上……”
话音末尾,姚晗灵的声音已经轻不可闻,柳虚清的面色也越来越冷。
“你是不是还要说,这蟹壳,是雪儿半夜跑到山下来扔的?”
姚晗灵被柳虚清问的心虚,脚下一个后退,嘎啦一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出现在姚晗灵的脚下。低头一看,好死不死,就是昨日那吃剩下的红油蟹壳。
想来是昨日她只顾得害怕,将蟹壳当作武器到处乱扔,不想蟹的香味却把老鼠吸引了过来。只是那老鼠是怎么掉进灵井里的,姚晗灵看着高高的灵井台,怎么也想不出。
“师尊,徒儿错了!”
“是徒儿看管灵井不力,还请师尊责罚。”
姚晗灵瞬间双膝跪地,跪碎了一地的螃蟹壳。
木已成舟,是错就认。更何况这回真是她的过错,哪怕是柳虚清忘记了,可柴院灵井是她的看管范围,哪怕她上了那么一点心,回来时多看一眼灵井,也不至于发生这糟心事情。
只是苦了她的膝盖,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