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 137 章

“安平帝姬当真被新秦的人轰出去了?”

承恩侯府,刘氏精明的脸上闪过一丝讥笑,施施然的坐在软椅上面,轻轻拨动手中的茶盏,嘴角有些下撇,“这安平帝姬还真当现在还是他们周家的天下啊,秦王宫里住着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别人不了解其中的厉害,他身为皇室中人还不懂吗?”

“他就是知道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掌握主动权!毕竟,一个普通的帝姬和一个关系两国邦交大事的帝姬,这二者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沈琦摸了摸胡子,惊叹道,“没想到新秦的人还真是大胆,宫宴上面落了圣上的面子不说,现在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都敢直接将安平帝姬恐吓至晕厥,这群人当真是无所畏惧。”

“他们有什么好害怕的?现如今论及国力武力,新秦已经不输大周了,除了在底蕴上面差了一点,其他的可是和大周不相上下的!若真是两家打起来,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想必这也是新秦的底气所在吧!”刘氏虽然只是一介闺中妇人,但是谈论起朝廷大事也是头头是道,她的目光移向东院,意味不明道,“想必,现在东院里的人如同蚂蚁上热锅,急得团团转吧!”

“哈哈哈,合该他们着急!当初沈玉昀入京时那么好的机会他们不去结交,为了荣华富贵,宁愿舍弃了这个亲生儿子,也要去抱李安安那个假儿子的大腿,现在知道了亲儿子这里也是一尊金菩萨,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沈琦说到此,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就连他都没有想到,沈工一家人如此铁石心肠,除了沈锦曜那小子,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前去看望沈玉昀。这般的不近人情,连他都觉得有些可怖。

“呵~”刘氏冷笑,手中的绣帕一挥,冷着脸道,“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我虽然贪财爱财,但是向来也是把玉微放在第一位的。做了这么多,算计了一切,还不是想要让玉微将来有个依靠!可是东院的那个呢,平日里心肝宝贝,娘亲的命根子,可是在权势地位面前还不是都是一场笑话!明明发现了不对,居然也可以装作视若无睹,哪怕亲生孩子面临危险,竟然连派人去看不都不愿意看上一眼。”

沈琦不语,算是默认了刘氏的话。

东院

“锦曜,怎么样?小昀答应了么?”承恩候夫人见沈锦曜回来,立马整理了一下墨绿色的襦裙,摸了摸自己的妆发,露出一个温婉慈爱的笑容。

沈锦曜走上前的步子一慢,心里更是难过了几分,面上不咸不淡道,“哥哥说这几日身子不太爽利,正在府中修养,实在是没有精力见客。”

“什么没有精力见客?昨日不还有消息说他去了慈恩寺吗?”承恩候夫人忍不住出声,连忙又道,“可是你没有和他说清楚,是我想要见他,难不成他连我也不想见吗?”

沈锦曜心累无比,心想正是因为是你,所以哥哥才不想出门。

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和哥哥相见,可是你们一副生怕他连累了自己的模样,恨不得完全撇清关系。现在知道人家发达了,又眼巴巴想要靠上去,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承恩候夫人一看沈锦曜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的面容渐渐愁苦起来,慢慢变得苍白至极,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词语。温热的水汽氤氲眼眶,承恩侯夫人捂着帕子痛苦地哭出声来,“小昀这是怨了我啊,可我也毫无办法啊,在这个侯府,我若是能够保护他,我怎么可能舍弃了他!”

“呜呜呜,我能怎么办啊?玉景哪里对他怨恨至极,觉得是他抢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有我们的宠爱,若是有他玉景就不愿意回府。这手心手背都是我的心肝肉啊,他们那个受到了伤害我都心疼的要死!可玉景才是我与侯爷的亲骨肉,他才是你们的亲哥哥啊,我就算再自私,也不可能让侯府真正的公子流落在外吧?

再说了,我私心里想着,小昀那么善良,他一定能理解我的,想必他也会想要与亲生父母见上一面吧?若是他也想要与亲生父母在一起生活呢,我将他强行留在侯府,岂不是打断他们共叙天伦之乐?

早知道我无论怎么做,都会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我还不如当初把他们两个都留下来,大不了我回公主府,再也不做这个承恩候夫人了!”

“夫人,您快别哭了,少爷一定会理解你的!”承恩候夫人说得声泪俱下,时不时抽泣两声,用绣帕捂着眼睛啜泣。

沈锦曜看得心烦,但是也心疼自己的母亲。承恩候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十分清楚。懦弱而又爱慕虚荣,当初有这样的心思不难理解。

“母亲,你快别哭了,你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了,哥哥和我们已经情分已尽,若你真的想为了哥哥好,我们以后都不去打扰他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沈锦曜耐心地劝了一句。

大周和新秦的事情,不是他们小小的承恩侯府可以掺和的,反正最后无论是谁胜利,反正他们侯府都不可能吃亏。既然如此,何苦要参与到这些是是非非之中呢。

承恩候夫人一噎,哭声就这样卡在了嗓子里。她疲惫地挥挥手,让沈锦曜下去。

沈锦曜离开时,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承恩侯夫人。发现她双目无神地坐在椅子上,望着远方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沈锦曜的身影彻底消失,一直伺候承恩侯夫人的奶嬷嬷慢慢上前,吩咐了人守在院子里,自己轻轻关上门,小心翼翼道,“夫人......”

“嬷嬷,你说我做错了吗?”承恩候夫人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懊悔,眼眶不禁又红了起来。

奶嬷嬷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昀哥儿居然还真的翻身了呢?现在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只能道一句天意弄人。

“夫人——”奶嬷嬷神神秘秘地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承恩侯夫人,“安平帝姬托人送来的。”

“安平帝姬?”承恩侯夫人瞬间坐直了身子,疑惑地挑了一下眉头,“他给我送信做什么?难不成他觉得我真的笨到会舍弃了昀哥儿让他嫁给秦王?”

奶嬷嬷摇摇头,只把信交给她,“奴婢也不知他是什么心思,不过奴婢觉得您还是看上一眼比较好,这究竟是不是安平帝姬的意思还犹未可知,万一是哪一位——”她双手作揖朝正东方皇宫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承恩侯夫人瞬间明白了奶嬷嬷话里的深意,有些犹豫地拆开了信,越看越喜上眉梢,看完之后,她将信撕成两半,毁尸灭迹之后,才对着奶嬷嬷道,“晚膳我就不用了,对外你就说我忧思成疾,郁气积攒,实在没有胃口用膳。记住,一定要把这事大大方方地宣传出去,接下来这几天我都要如此。”

“是——”奶嬷嬷恭敬的应道。

这边承恩侯夫人打算装病,那边沈玉昀是真的被伤了心。

沈玉昀坐在椅子上,想着不久前沈锦曜对他说的话,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自己对于母亲、父亲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是他们的孩子,还是可以帮他们攀附权贵的工具?如果是以前,他可能觉得父母总是逼迫自己和那些贵族公子哥儿交好,是因为望子成龙,想要自己以后有个好点的归宿。可是现在呢?他还敢保证父母的心思吗

从他进入京城,承恩侯府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与他相见,但是等了这么久,他们都没有来,甚至连派人过来问候一声都没有,连表面上的情分都不想维持,这样的父母,是真心爱他吗?

沈玉昀捂着心口,觉得一股凉意直窜头顶。他越想越觉得记忆中父母慈爱的印象已经渐渐远去,而另外一副自私凉薄的面孔却越发的清晰。

原来以前还是他太过天真,金钱权势真的可以改变人。

他曾经也想过给自己和侯府一次机会,可是当这个机会真的送到了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却坚定地拒绝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侯府已经变成了一个吃人的大染缸,他原来所谓的亲人们,只会像蚂蟥一样不断地吸他的血。如果是他一个人,他可以无所谓,忍一忍就好了。

可是他的身后是秦溯,是他们的旭儿,甚至还有新秦的无辜百姓。秦溯身为秦王有自己的责任担当,而他作为秦王君,秦溯和他的属下是那么无条件的相信自己,而他也决不能把任何不稳定的因素带给他们。现在的承恩侯府,就像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在背后捅新秦一刀。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侯府现在只是看中了他的地位,认为他能左右秦王的看法,想要借此来谋利。一旦新秦和大周彻底撕破脸,需要承恩侯府站队的时候,侯府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大周。

而到那时,若真让侯府趁机做些什么,他才会悔不当初。

所以,是时候让他与承恩侯府彻底一刀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