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昀梳洗完毕,正坐在房间里与秦溯说话。
浓白的鲫鱼汤,上面撒着几颗葱花,看起来诱人极了。
这段时日,他心思忧虑,竟然消瘦了不少,秦溯心疼他,天天去河边捉鱼,明明是秋凉时节,他倒也真能捉到鲫鱼。
沈玉昀轻轻吹了吹碗中的鲫鱼汤,拿着勺子抿了一口,香甜味浓,鲜得不行,没有一丝鱼腥味,这做菜的手艺,秦溯还真是不输大家。
“阿溯,刚刚你和大哥在外面说什么呢?”沈玉昀咽下口中的汤汁,擦擦嘴,好奇道。
“再说以后要做的挣钱营生。”秦溯直言,帮他又添了一小碗鱼汤,调笑道,“说来我差点忘了,你今日怕是不能好好赖在床上了。大哥找了秦婶子,说要带你去‘福生郎君’哪里拜访,你可要收拾周正了。”
“什么,你这么不早说呀!”沈玉昀蹭的一下站起来,也没心思好好吃饭了,连忙对着屋外喊,“檀月,檀月——”
拜访福生郎君这么大的事,秦溯怎么可以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现在素面朝天,又未挽发,若是秦婶子来了,见着他这番模样,定会以为他是个好吃懒做,闲散惫懒的哥儿!
“唉,你别着急呀,婶子家中事多,可能还要等一会儿呢,把饭吃完再好生梳洗也不晚。”秦溯摸摸鼻子,有些心虚道。
“晚你个大头鬼!”沈玉昀娇喝一声,难得有些发火,“你出去,别妨碍檀月给我梳妆!”
知道他不上趟,万万没想到这么不上趟!福生郎君,那可是出嫁那日,给他赐福送子的长辈,岂能不好生尊敬着?
秦溯被沈玉昀三言两语给轰出了门,不好意思地求了檀月,让他说些好话,这才悻悻然出门。
自家夫郎不欢迎自己,那自己还是上山打点野兔野鸡吧!
“公子又揭二老爷的短了?”檀月轻轻给沈玉昀拢着秀发,眼里透着笑意,忍不住打趣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在侯府谨言慎行的公子,遇上了缺心眼的老爷,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天天不互相说上两句,那就浑身不自在!
“我哪里在揭他的短?你说说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待会儿秦婶子要来带我去拜见‘福生郎君’,他倒好,藏着掖着不说,差点让我误了时辰。”沈玉昀一股子气发不出来,对着檀月无奈道,“平日里看他老不正经的,没想到成婚这么大的事,他也不上心。”
“噗——”檀月忍俊不禁,直接道,“我看不是不上心,是太上心了吧!昨天我还瞧见二老爷一个劲儿的溜着大老爷,问他成婚的事呢!”
沈玉昀脸皮一红,连耳朵都要红得滴出血来,嘴硬道,“那我怎么不知道?我看他就是闲着没事!”
“是是是!”檀月轻笑,心中连连感慨,果然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公子现在的气性是越发大了。
等沈玉昀正儿八经地梳洗完毕,打扮得漂漂亮亮之后,檀月这才扶着人出了屋子。
“让王婶她们把糕点茶水都摆上。”沈玉昀皱着眉吩咐道。
这乡下里成亲事宜他也不甚清楚,若是在侯府,公子出嫁,福生郎君自然是他母亲那边的大长辈,完全不必打点拜访这些,只需要出嫁那日,领着福生郎君给他梳妆便是。
檀月瞧出他的担忧,劝慰道,“公子不必忧心,想必秦家婶子这边会安排好的。”
两人刚刚话落,王伯便过来通传,秦家婶子已经到了正堂了。
沈玉昀点头,和檀月连忙去了正堂。
秦婶子坐在正堂椅子上面,来回打量一旁站着的王婶,浑身不自在。
她早前听人说了,秦家买了几个仆人,已经当上地主老爷了!她当时还嗤之以鼻,觉得秦溯发家再怎么快,也不至于能撵过村长去,可是打脸就是来得如此之快!
“夫人,你要喝茶吗?”王婶见她一直左顾右看,上前回禀道,“公子马上就来,劳烦您等一会儿了。”这秦婶子是秦家两个老爷的长辈,虽然只是乡野农妇,但是却玩玩不敢得罪。
“哈哈哈,不用不用,我等等就行。”秦婶子尴尬地笑笑,抬起手中的茶杯是喝也不是,不喝又臊得慌。
“婶子——”沈玉昀款款而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
秦婶子一见他,仿若见着了救星,连忙热切地拉着他的手,“哎哟小昀,你可来了!”他在不来,自己可就要忍不住走人了!
沈玉昀一看王婶,还有秦婶子的表情,就将事情揣测了大半,不好意思道,“让婶子久等了。王婶,以后若是有人来了,不用京城官府那一套,就当做是你以前农家邻里相处就行。”
他说得情真意切,确实没有半分诓骗的意思,王婶也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赔罪,“是奴才想多了,以后万万不会了。”
沈玉昀无奈,知道一时半会儿也纠正不了她的做派,便打发她下去,拉着秦婶子坐下。
“今日阿溯说婶子要带我去拜访福生郎君,倒是小昀不懂事,迟迟不来,耽误了婶子时间。”
“哪里哪里,你和溯娃子成亲,可是我们秦家的大事,他父母都不在了,大源也是个汉子,啥也不操心,这些事情,自然就得我们这些老的操心了。”秦婶子摆摆手,见他面色红润,精神不错,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也就是溯娃子运气好,讨着了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夫郎!”
沈玉昀脸色爆红,欲语还休,让他在秦婶子面前各种夸赞秦溯,他还真是羞于启齿。
“好了好了,知道你面皮薄儿。”秦婶子捏了捏他的脸,关心道,“嫁衣可绣好了,我听溯娃子说,可是给你扯了整整三尺红布呢!”
“嗯……”沈玉昀轻轻点头,拉着秦婶子的手,带她往后院走,“婶子若是不嫌弃,可以指点一下,看看哪里不规整的,现在也好去改。”
两人进了厢房,只见一件红色裙褂罩在衣架上面,远远望去,好似一团开得正艳的凤凰花,红得妖艳刺目。
“啧,好料子,这么好的料子我还是第一次见!”秦婶子惊讶道,连忙走过去上下打量,她伸手想去摸摸,可又怕碰坏了这么宝贵的东衣服,只能盯着褂裙上面栩栩如生的花枝鸳鸯图案啧啧称奇。
“漂亮,婶子没读过书,也没见过世面,但是婶子敢保证,你这嫁衣绝对是村子里头一份,就是镇子上面的富家公子怕也比不上!”
“那是,我家公子亲自绣的,公子的刺绣功夫,可是太——”
“多谢婶子夸奖,如此我也放心了。”沈玉昀连忙打断檀月的话,他轻轻抬眼,示意檀月住口,然后摸着嫁衣柔声道,“嫁衣都是其次,觅得如意郎君才是一生之幸。”
秦婶子闻言,干脆道,“你放心吧,我看溯娃子可是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了,什么野花野草哪有你漂亮可人。”
“走走走,去捡一篮子红鸡蛋,咱们去拜访福生郎君吧。”秦婶子拉着人,一刻也不耽搁,她也早就和村里的张哥么说好了,今日要带着沈玉昀去拜访。
沈玉昀犹豫,但还是连忙吩咐了檀月去装鸡蛋,他心下有些不解,便问道,“这样会不会太单薄了一些?”
秦婶子大笑,拍拍他的手,耐心解释,“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别看这一篮子鸡蛋,要知道,村里苦一点的人家,一年还吃不上这些鸡蛋呢!你要是觉得太轻了,可以在添上一贯钱,但是万万不可再多了,不然你开了这个风气,以后别人就不敢再去找张哥么了。”
沈玉昀回想起当初下河村的破败,也算明白了秦婶子话里的意思,他吩咐檀月再去备了一贯钱,用红布封好,便挎着篮子和秦婶子一起出了门。
两人走过了一处田埂,来到村东一个大院子处。
秦婶子指着院子和他介绍,“看见没,村里人丁兴旺的大家,张哥么当年嫁进来,一举得男不说,随后又是生了三男三女,三个女儿也争气,嫁出去后,子嗣兴旺,大家都说张哥么是个有福气的,等他老了,纷纷争着找他当福生郎君呢!”
沈玉昀眼睛一亮,拉着秦婶子,意思不言而喻。
秦婶子也没有打趣他,带着他进去,还没进门,就被一个婶子热情招呼,“秦婶子你来啦,这是昀哥儿吧,真是天仙下凡啊,漂亮得像朵花儿似的!”
“来来来,这是张哥么的小女儿,你叫她小婶子就行。”秦婶子连忙给他介绍,拉着他进屋。
沈玉昀见了礼,将手中的鸡蛋篮子都递给她,然后进门就瞧见端坐在上首的张哥么。
张哥么已经六十多岁,是村里的老人,两鬓霜白,脸上也已经布满皱纹,不过身子硬朗,瞧见他们进来,立刻喜笑颜开,“快坐快坐……”
“诶!”秦婶子拉着沈玉昀坐下,对着张哥么道,“今日我们的来意您也知道,这村里啊,就数您资历最老,福气最厚,这不,昀哥儿眼巴巴的就来沾您的福气来了。”
沈玉昀适时地上前见礼,红着脸甜甜地唤了声,“张哥么~”
张哥么顿时眉开眼笑,看着下边的沈玉昀,眼中满意极了,“好孩子,好孩子,我这一辈子,儿女双全,就是没有一个小哥儿,今儿着见到了昀哥儿,方知什么才叫贴心小棉袄,瞧瞧这乖乖的小模样,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谁说不是呢,我第一眼见这孩子,也是喜欢的紧,心想着咋就不是自家哥儿啊,可别家里那几个调皮捣蛋,气死人的汉子顶用多了。”秦婶子捂嘴,笑眯眯地让沈玉昀起来。
“你们放心吧,出嫁那日,我心里有数。”张哥么也没有客套,对着两人承诺道。
“那就好,到时候哥么叔叔伯伯他们一起来吃酒啊。”秦婶子热情似火,对着张家的小婶子吆喝道。
“行,到时候一定来!”得了几人准信,沈玉昀舒了一口气,两人出了张家后,对着秦婶子感激道,“多谢婶子费心了。”
“说什么见外话!”秦婶子嗔他一眼,也没怪他,直接摆摆手豪爽道,“行了,今天了了一桩事,我就先回家了,你自己回去吧。”
沈玉昀点点头,再次感谢后,这才慢悠悠回了秦家。
“公子,你回来了。”檀月见他回来,连忙将人迎了进去,给他奉茶。
“怎么了?”沈玉昀问道。
“是小秋娘子和杨欢来找您和老爷,不过您们都不在,奴才就将人打发了,让他们明日再来。”檀月如实道。
沈玉昀皱眉,杨欢和小秋娘子无缘无故不会来找他,难不成出什么事了?涉及到杨欢,这可是说不定以后要做妯娌的人,他也不敢含糊,连忙道,“走,去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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