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侯府诡谲

“怎么回事,可是李安安算计了玉暇?”沈玉昀脸色突变,急急问道。

沈玉昀心中揪做一团,玉白的手指不安得揪着帕子,心情复杂至极。李安安再怎么作威作福,也不会欺负到玉暇身上吧?

“不是,是二小姐她……”檀月眼神复杂,内心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该怎么告诉公子,二小姐并不如平时表现得那般天真烂漫,而是一直都嫉妒公子,仇视公子。

“玉暇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啊?母亲他们定不会放任玉暇被人欺负的。”沈玉昀站起身子,来回走动,他一边焦急地询问檀月,一边在脑海中思考,如果他是李安安,究竟会如何对付玉暇。

檀月心一横,看公子的样子明显是对二小姐还念着手足之情,若是这样,以后遇上二小姐岂不是要吃大亏?不行,一定要斩断公子这最后一点念想……

“檀心被二小姐调走后,因着男女有别,二少爷这边也不会主动带我去找檀心,所以我与他联系渐少,直到一个月前,大小姐成年之喜,侯府庆贺,欢作一团,宴席上,我遍寻不着檀心,便悄悄离开,去二小姐的院子里寻他。”

檀月神色中渐渐透出凝重,眼里尽是惊恐,他回想起那日所见,心里害怕的不行,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哆嗦着嘴唇,一个劲儿的开始啜泣。

沈玉昀脸色亦是变得难看,他快步走到檀月身边,轻轻将人揽住,柔声安抚,“没事的,檀月你别怕,我们已经没有在侯府了,不用害怕……”

檀月这番表现,让沈玉昀越发疑惑重重。侯府的大小姐乃是二房那边的长女,名为沈玉晰,只比沈玉昀年长几月,为人沉默寡言,呆板无趣,但没有人因此看轻她,只因她做的一手锦绣文章,就是当今圣上也曾夸赞“蕙质兰心锦绣才华,文胆墨心不逊男儿”。

正是因为这一句话,母亲事事要他与沈玉晰比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较真,绝不能堕了侯府嫡出的面子!

他活得压抑,直到太后寿宴,一舞惊天人,得了太后夸赞,才慢慢喘过气来。

沈玉晰成年,虽是家宴,但也一定极其隆重,檀心乃是侯府一等小侍,没有理由是绝不会无辜缺席,而不去伺候。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是告病亦或是有事脱不开身?

“我去了二小姐那边的下人院子,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惨叫连连,一声比一声凄厉,而那声音分明是檀心!”檀月红着眼,手里拿着绣帕,抖着手颤颤巍巍。

“有人对他用刑?”沈玉昀一把抓住檀月的手,担忧道。

檀月点点头,缓缓道来,“我听见檀月的声音,越想越担心,顾不得许多,冲进他的院子,一进去就看见沈重坐在檀心床边,手里还捏着一根细细银针。”

沈重?沈重倾心檀心已久,他身在局外,看得明白,两人绝对是真心相爱,沈重怎么会舍得伤害檀心?

“我的突然闯进,让他们两个人都吃了一惊,看见是我,才舒了一口气,一番逼问之下,我才知道,二小姐嫉妒公子样样出色,心中早就不忿,李安安还未出手,她便急急来寻麻烦,调走檀心之后,斥责打骂都是常事,更严重的就是使用渡针之刑!”

“你说什么?!”沈玉昀惊得一下站起,吓得花容失色,望着门口喃喃自语,不可置信道,“渡针?玉暇不过是个十岁闺中女子,如何会有如此狠辣的手段?她怎么知道渡针之刑的?又是谁给她找的行刑之人?”

渡针之刑起源刑部刑罚,后被引入内宅争斗,刑讯问话。

行刑之人以牛毛小针刺入受刑人体内五十个经外奇穴,沿周身脉络行进,虽然不会致命,但是却疼痛异常,犹如百蚁撕咬,痛不欲生!此法要求极高,不仅要求行刑之人熟知人体经脉穴位分布,还要求行刑之人手法稳妥,不轻不重,不然稍不留神,便会要了人性命!

当今天子登基之后,因为此法太过阴损,便下令废止,沈玉暇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檀月摇头,他也不知,檀心只告诉他,自他被调到二小姐身边,便日日被打骂折辱,直到有一日,二小姐身边突然来了一个嬷嬷,深得小姐信任,而渡针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檀心一开始还瞒着沈重,可他情况越来越不好,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沈重又在侯府多年,哪能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轻轻动用了一点人脉,便清楚了事情始末。

二小姐是主,沈重是仆,无法找人讨要公道,便只能暗中寻找名医,为檀心引针。沈重也学习了一些,那日我正好装上他为檀心取针,两人这才将事情告知我。

我本欲找二少爷做主,把檀心调回来,可檀心告诉我,二小姐是少爷的亲妹妹,两人一母同胞,感情深厚,他不过是个人微言轻的奴才,如何能比得上二小姐的声誉重要?就算被调了回去,我们身在侯府,二小姐依旧是天,我们反抗不得,只会让二小姐越来越厌恶自己,折磨自己……”

沈玉昀跌坐在榻上,浑身发软,心口一抽一抽的疼,记忆中的沈玉暇天真可爱,总是会追在他的身后,甜甜地叫他哥哥,她会在他读书的时候找他玩,她会在别人诋毁他时,气呼呼的回嘴,怎么一眨眼,就变成这样了呢?

“后来呢?你说檀心背叛我又是怎么回事?”

沈玉昀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盯着檀月寒声道,“可是玉暇或者李安安对沈重动手了?”

他身边的两个小侍,檀月老实淳朴,檀心八面玲珑,但两人都是心地善良,赤子之心,无缘无故,檀心不可能背叛他,做出出格之事。

“呜呜……对不起公子,檀心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背叛你,他只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他要是不反抗,他和沈重一定会被逼死的!”

檀月痛哭失声,无比自责,如果当初是他去了二小姐身边,檀心一定不会永远被困在侯府,他和沈重一定会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都是他,他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沈玉昀痛苦地闭上眼,不,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太软弱,一步步退让,才让身边人落入这般境地。

“你告诉檀心究竟怎么了?我来想办法!”沈玉昀突然厉喝道,他盯着檀月,目光深沉,再不见以往和煦,若真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这一切,他才是那个源头。

“他爬了侯爷的床,成了侯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侍人!”

“什么——”沈玉昀只觉天旋地转,耳中轰鸣声阵阵,眼前檀月身影重重叠叠,似真似假,似梦似幻……

“檀心与沈重的事情,府中人人皆知,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就在大小姐生日宴不久,二小姐和李安安的贴身衣物还有绣鞋总是接连失踪,而消失了的衣物绣鞋,居然全在沈重的床下找到!接着,一群人指认沈重频繁出入二小姐的院子,和檀心私相授受!

沈重百口莫辩,夫人听信李安安的话,为保府中小姐公子声誉,命人打断了沈重的一条腿,扔出府去。

我和檀心在破庙找到沈重时,他早已奄奄一息,被管家接回老家。管家临走前告知檀心,就当是为了沈重,两人一定要断了干净!而我回了二少爷身边,檀心因为这事,贬做了粗使小侍。

那日,我和檀心被传唤至李安安院中,李安安假意大发慈悲,让我俩二选一,一人出府,一人留在他身边伺候。

我和檀心皆知李安安心肠歹毒,不可能这么便宜放人出府,而他也直言不讳,出府可以,不过要毁了面容才行,檀心……檀心便对我动了手!”

沈玉昀搂着檀月,嗓音沙哑,强压着眼中酸涩,口中发苦,轻轻道,“想哭便哭出来吧,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檀心和沈重终是因他之过,毁了终生!

“我出府那日,后院热闹非凡,夫人气势冲冲去了李安安院中,并且当着下人的面,打了他一巴掌,并罚他跪了祠堂。

一番打听才知,我毁容当晚,檀心在李安安院中,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引诱了侯爷,成功爬上侯爷的床,销了奴籍,一跃成为灵犀侍人,被夫人发作时,直言不讳是李安安的主意,祸水东引,夫人大怒,才有了后来的事。”

心有灵犀一点通,如此直白的暗示,谁人不知?

承恩侯府一直只有一个嫡妻,人人都羡慕侯夫人觅得如意郎君,幸福美满,万万没想到竟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插了一刀,怎能不怒不气?

更是因此沦为京城贵妇笑柄,许久不愿出席茶会宴席。

“我出府后就被人打晕,然后一路卖到这里。”檀月语气淡淡,初始回忆侯府惨痛的过往,他痛苦,他愤恨,可随着慢慢发泄完,已经能平静下来,静静思考。

“想必李安安也没有料到,檀心会反咬一口,并且如此恶心。离间了他和夫人不说,就是亲生儿子给父亲送通房的举动,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他再怎么辩解,怕是也无人相信,毕竟侯爷可是二十年无妾侍啊……他汲汲营营,一心想要融入贵族圈子,可檀心这一个举动,直接让他臭了名声!”

现在京城的名流贵族,只怕看见他就想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的紧。

“檀心一直心思玲珑,他若是要动手,必然是有了万全准备的,我并不怪他,只怕他深陷囹圄,孤立无援。”沈玉昀涩涩道。

母亲为人虚荣,事事要强,喜爱攀比,父亲多年忍让,未曾纳妾,他一直以为两人也算琴瑟和鸣,原来一切都不过是假象。

“公子放心,侯爷对檀心千依百顺,很是——”檀月蓦然住嘴,自知失言,见沈玉昀神思恍惚,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夫人是侯府正妻,又有二少爷傍身,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檀月绞尽脑汁,弱弱开口。

“呵呵,自我离开侯府那日,我与承恩侯夫妇便没了任何关系,这些不该是我操心的。”

沈玉昀故意不再去想,眼里还是忍不住担忧。

侯府有太多事,牵扯的人利益太大,他如今自身难保,如何去思考这些?可是那颗心还是忍不住担忧。

“阿昀——好了吗?做了酸辣粉,你绝对会吃两大碗!”

秦溯在院子里叉腰大喊,沈玉昀一惊,猛然回神,随即淡淡一笑,柔声道,“来了,我要吃的辣!”

他现在着急也无用,以后的事以后在想,最重要的啊,是过好现在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侯府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真正的檀心已经死了,现在是钮祜禄.檀心!

檀心以后还会出现,是沈公子打脸的重要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