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帝钟

秦家大宅。

秦母这几天为了给儿子联系靠谱的大师,忙得脚不沾地。

秦家在国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豪门,要请到靠谱的玄学界人士其实不难。

但是秦母已经多年不经手秦家的事务了,而且秦家从来不信玄学,与这个特殊的圈子没有交集,就很突兀地找人,还要找靠谱的,实话说,有点难。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转手若干个人脉之后,秦母总算是请到了一位高人。

中介人一再叮嘱绝对不能怠慢大师,秦母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中介人又语焉不详,一脸讳莫如深,只道他们运气好,能够请到那位是天大的运气。

秦母坐在大厅等着人将大师从火车站接回来。

这位大师有个忌讳就是不坐飞机,自从联系上以后,秦母足足等了三天才得知对方就要到的消息。

管家带着人去迎接,秦母在大厅坐立不安,忍不住站到门口翘首以待。

正急着,她听到一声清脆悠扬的声音,初闻如金铃撞耳,脆而不浮,继而由脆转长,悠扬清长,如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闻之令人顿生清净,心旷神怡。

循声望去,秦母看见祁容搬了家伙事儿在玻璃花房里捣鼓,手中拿着一个造型怪异的铃铛,下面是金色的铃,上面是好像三叉戟的东西。

不见他动作多么剧烈,只是面色从容,单手悬腕轻振,悦耳声便“叮叮当——”的传了过来。

“‘所谓手把帝钟,掷火万里,流铃八冲是也’,振动法铃,神鬼咸钦。好一柄帝钟。”一道清亮的男声咏叹般响起,惊醒了被铃声吸引了注意力的秦母。

见秦母看过来,来人微微拱手,眼神炯然清亮,仿佛其内有浩然正气长存。

“在下徐玄然,夫人有礼。”

一身中式仿古白色长衫,前襟绣有仙鹤纹,眉飞入鬓,五官卓然,一举一动矫健如游龙。

秦母对他的第一印象瞬间蹭蹭蹭就上去了,这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小神仙啊!

“徐先生,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有劳。”秦母穿着身墨绿白兰气旗袍,雍容大方,时光从来都青睐美人,眼角的鱼尾纹似乎都温柔极了。

徐玄然不着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委托人,这可是他师父第一次如此郑重地交代他必须要认真对待。

这秦家到底有何特殊之处呢?他心中万分疑惑。

“不知那位是?”寒暄客套几句,徐玄然迫不及待得将话题引到不远处的祁容身上。

那般余音悠长、回耳不绝,定是一柄上上佳的帝钟。徐玄然眼睛都亮了,心中好像有一只只小爪爪轻挠。

要说这帝钟,俗称三清铃,为道教科仪典礼上由高位法师所持,迎请诸圣的最重要的乐器,有降神除魔的作用。(1)

在其他各种事务上,也有诸多用处。

作为一名玄学界人士,除了一身本领,什么最重要?

那当然是法器了!一把好的法器甚至强过十数年苦修。

“师父啊,不怪我养气功夫不到家,实在是这钟太绝。”徐玄然在心里默念,除了他们青云观那柄从祖师爷手里继承下来的只有逢年过节才小心翼翼用一回的帝钟,这是他知道的最好的帝钟了。

秦母微微一笑,态度亲善地问:“徐先生想去看看吗?”

徐玄然轻咳一声,矜持地点点头。

*

玻璃花房内,祁容一点点调整着三清铃上的气场。

一个优秀的法器匠人,必然是一个顶级的玄学大师。

也只有修为到家的玄学人士,才能够触及法器制作最顶级的境界。

法器之秘在于气场,一个手艺娴熟的法器制作者可以制作出有气场的法器,但是那气场如风中之烛,脆弱渺小。

而有修为在身的法器大师,则会在制作的过程中融汇激发法器的气场,直到登峰造极,巧夺天工。

当初祁家之所以有着“南林北祁”的威名,正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其中的秘法。

祁容现在手头上的这支三清铃,是他翻遍整个承上堂,找出来的唯三的真法器。

法器制作工艺繁复,耗时费力,而这三个法器虽然破损,但是只要妥善修复,就能更上一层楼,做一做承上堂的镇店之宝。

祁容已经修了三天了,还好他能够看见法器的记忆,从它设计之初到岁月侵蚀,最初的模样和每一道损伤,祁容都了然于胸。

修复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祁容轻轻振动铃身,体内灵力勾着法器上的气场一起振动,如果此刻有人能够看见气场,就会发现它越来越混元如一,表现在外的则是三清铃愈发庄重,铃声入耳好像饮了一壶甘醴,透达舒爽。

“笃笃”敲门声传进祁容耳中,他睁开眼,眼中温润宁静,仿佛清晨的湖面。

祁容给徐玄然倒了杯茶,此刻三人已经离开花房,坐在大厅,商议正事,只是徐玄然望着三清铃实在是难以自拔。

秦母经过徐玄然的惊叹,才恍然窥见祁容的冰山一角。

既然如此,她就将位置让给更熟悉这方面事情的祁容,自己安然地看着两位年华正好的小辈说话。

“容兄弟这手艺绝了。”徐玄然一边欣赏着那支三清铃,一边对祁容竖起大拇指,“只是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

祁容轻轻放下手中的清茶,和气地说:“我一直在家中学艺,还未有作品出世。徐兄没听过,很正常。”

“那敢问容兄弟出师何处?天下玄门是一家,说不定我们祖上还有渊源。”

“家传罢了。”

“那我能去拜访您家中前辈吗?”

“恐怕你要失望了,家中现在只剩我一个,其他均已故去。”

徐玄然愣了下,而后道了声“节哀”。

玄学人士总免不了五弊三缺,像祁容这样的情况不少见。

“不谈这些,徐兄可知道我……”祁容语气一顿,不知该怎么称呼他名义上的丈夫秦君晏。

他微抿唇,望了眼一旁的秦母,表情有些不自在地说:“君晏这离魂的毛病有办法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