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进去的时候精神矍烁,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憔悴不堪,足足老了有十岁不止,握着自己儿子的手就痛哭道:“你们怎么不早些来啊?真想让你爹早死在牢里,是不是?你们这些不孝子啊!”
“爹,是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受苦了!”这家的儿子跪在地上磕头,看着自己老爹如此憔悴,还真有几分真情实感的痛苦。
父子二人相拥而泣,看的不少人感动不已。
然而最叫感动的却莫过于那些仍然被关在牢里的商人的家人们,他们赶紧凑过来询问,这老爷到底是怎么被放出来?
他们也想过送银子,可是这些银子都只能送给监狱里的牢头,让自己家人稍微过得好一些。但真正决定他们能不能被放出来的人,却只有宋大人和林大人。
这两位大人,他们平常也有些小交情,此时却完全派不上用场。哪怕是送银子,那也得找个借口不是?
就这么直白的送上去,人家怎么可能会收?还要返污一个贿赂之罪,赔了夫人还折兵,那个就是当真的划不来了。
这些人当中也有不少相识的,于是这家儿子并没有隐瞒,把要先讨好沈锦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倒是这刚被放出来的老爷子脾气不好,想起跟老伙计们共住的那一夜,更是气的牙痒痒:“就这么平白无故告诉他们做什么?让那些不要脸的老东西,就在牢里多待一些日子!看他们平常还敢跟我抢生意不?”
“爹,宋大人过不了几日,就要进京述职了。单凭林大人一个可控制不了这么多人,他们终究是要放出来的,咱们卖给他们一个好,可算是一桩人情。”这儿子又笑着说道,“再说了,咱们不收银子,可有的是收银子的人。”
于是在之后的几日里,沈锦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收银子,收到膨胀。
甚至连她都不得不感叹,“若是家中无权,这生意买卖做的再大,也是没有靠山的船,说翻就翻。”
而这也让沈锦有些不禁犹豫了起来,她原先可以说得出来,并不在乎常临邑有没有考中,只需要他高兴便成。但现在沈锦都已经初步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她很难确定,她还能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宋大人把银子收的差不多了,充盈了自己的小金库,还办了这样一桩不大不小,刚好能够写进政绩里的事情,高高兴兴的带着妻女赴京。
林大人也借此收了个盆满钵满,而且这件事情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劫富济贫,但抢的毕竟是有钱人,心里头总有些隐隐的为民除害之想。便越发自以为道德高尚,不仅请人为自己大书特书,就连看见沈锦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他们虽然顺眼了,这些被搜刮了的银子的人,却觉得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痛的。
他们没本事报复宋大人,也没胆子针对林大人。
而收了银子却又和他们差不多,并没有多少能量的沈锦,就成了他们报复的最好对象。
常临邑的确有些才名,也中了解元。可是这毕竟只是解元而并非状元,也算不得举人出身,也没有个什么头衔官职在身。
所以他们固然小有畏惧,却也忍不住那口气。
不过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们并没有直接出马,只是打着要给沈锦家送礼的幌子,带着大批的礼物前往沈家村。大肆的宣扬着沈锦是多么的有钱,住的地方堪比皇宫华丽,银子如同流水一般流入财库,不仅多的花不完。而且家里的奴仆都是穿金戴银,连丝绸锦绣都不肯穿。
为了显出对比,他们皱着眉头看着沈家村的百姓们,“唉,我还以为她老家是多么的钟灵神秀,怎么沈娘子她那么有钱?你们沈家村却过成这副样子?你们也太不努力了吧。”
“不过就算是你们不努力,可好歹也是一个村子的,她就不能够帮着你们拉扯一把吗?自己过着那堪比神仙的好日子,却看着自己乡里乡亲,还得在土地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这怎么看得下去呀?怪不得她都不肯回来住了,也是看不起你们这副破衣烂衫的样子啊。”他们颇有些诱导的说道。
在他们煽动性的言语之下,沈家村的人此刻果然大部分都已忘怀,沈锦当初也想拉他们一把,想带着村里人一起养翠羽鸡,发家致富。只是他们自己贪图眼前的利益,顺水推舟的听从了村长的话,将手里的翠羽全部卖给了裘老板。
当初他们也的确卖了一笔不少的钱,毕竟这些翠羽鸡都是沈锦免费提供。但是失去了生生不息的养殖,这些东西一笔银子过后,就再也不能为他们带来任何收益。
他们咬着牙觉得这些人说的对,沈锦如今那么有钱,甚至和常临邑住进了县城里,当起了城里人。而他们呢?却还是过着当初一样的日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水滴滴往下落,日子辛苦的不得了。
凭什么?
因为他们不够努力吗?还是因为他们吃的苦不够多?
他们自认为,不论是脑子还是辛苦,他们都是完全不输给沈锦的!可是自己得到的东西却远少于沈锦,这是凭什么呢?
大多数的人都不服气了。
他们甚至攥着拳头大喊道,“都怪沈锦,要不是他带走了咱们村的财运!咱们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我们要去找她要钱!”
“没错,沈锦那么有钱,给我们一点花花也是应当的!好歹也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她就看着我们家这么辛苦吗?实在不行我去给他们家当下人,我也要穿着绫罗绸缎,那日子才叫人过的,咱们现在真是比狗还辛苦。”
这样三观不正的话,居然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
或者说有不少人也知道,这多少有些不对,但是他们愿意混在其中。因为他们知道,这么做或许也能让他们混到点银子,得到好处。
老寡妇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过去,“有些人总是别的本事没有,要钱也不动动脑子,人家凭什么给你?是你妈还是欠你的?”
这句话如同一泼冷水,浇到了这些头脑发热的人的脑袋上。是啊,沈锦现在可不住在沈家村,也不可能任由他们摆弄。
他们若是去到县城找沈锦麻烦,在那里沈锦可比他们要有势力的多。
他们怎么可能斗得过她呢?
有机灵的人很快想到了法子,“咱们也就算了,这常大生好歹是她大伯哥吧?这可是常临邑唯一的血脉至亲!不管怎么说他们可是亲人,如果沈锦连至亲都不管,那就是说给县官老爷听,县官老爷也得帮着咱啊。”
倘若沈锦愿意给常大生银子,那他们这些村里人多少也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不用明说,也或多或少能混上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