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热吹起砂石,艾瑞克斯跟随着队伍前进。
附近没有什么植被,风沙的缘故,队伍里所有人头?上都裹着一层白布,用来遮掩住自己的口鼻。
他们像一对蚂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缓慢移动,直到?隐约看见一间废弃的驿馆,领头?者才示意他们进去。
二十几个人不得不拥挤在?一块儿,暂时躲进这间破旧不堪的木屋里。皮肤黝黑的男人站起来,抖去身上的沙尘。
“快停下,别抖了!该死的,都要呛到?我喉咙里了!”
“抱歉,少爷。”
“烦死了,从?太阳没亮开始走到?现在?,不给东西吃就算了,甚至连坐下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真是连狗都不如!你?说我到?底为什么要和傻子们跑过来受这种罪!巴里!”
“我不知道,堂少爷。”
艾瑞克斯解开遮掩口鼻的面罩,长长呼出一口气。他默默听着身边青年的不断埋怨,只觉得耳边闹哄哄的,有些心烦。
“喂,你?是对我有意见吗?”堂偏过头?,敏锐地察觉到?艾瑞克斯的叹气声。
“没有。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安静一点。”艾瑞克斯轻声说,“现在?大家都已经?很疲惫了。”
“你?凭什么教训我?”堂扫视了周围一圈,压低了些嗓音,语气却充满了火|药味。
“我没有教训你?,我只是和你?一样想不明白。”艾瑞克斯也压着嗓音说话,“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来这里?”
“哈,我当然是为了混军功。”堂不屑地说。
“我以为你?会要求待在?更安全的后方,而不是和我们这些‘傻子’跑到?前线去。”艾瑞克斯微微挑眉,“你?说为什么,堂少爷。”
“这原因还不是理所当然的。”堂先?是被噎住,接着没好气地分辨,“贵族怎么可以躲在?傻子的后面?”
“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这次轮到?艾瑞克斯愣了愣,自言自语说,“看来你?也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啊。”
“喂,你?叽叽歪歪在?说什么呢!不要以为你?是子爵,我就不敢给你?厉害啊!”堂臭着脸威胁,并且故意向艾瑞克斯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不要打架啊,我们会被骂的。”坐在?一边的小修女埃玛轻声劝道。
“放心,我们不会打架的,”艾瑞克斯低着头?检查着随身携带的医药箱,“这是我的原则,我不会随便?伤害自己人。”
“有病吧!谁和你?是自己人啊!”堂往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他往巴里那边挪了挪,以此表达想要和艾瑞克斯保持距离的决心。
“艾瑞克斯,你?过来一下。”独自坐在?木桌边的男人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是的,长官。”艾瑞克斯走了过去,站定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这个男人是帝国军中?的一名低级军官,授提西丰殿下之?命回到?后方,他来到?这儿其?一是要召集一批医务兵派往前线,其?二便?是为了艾瑞克斯。
“已经?过去一整天?了,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军官板着脸问。
“我考虑好了,如您所看见的,我正和您一起赶往前线。”艾瑞克斯回答。
“是的,我很欣慰你?有这样的觉悟,艾瑞克斯。但是我说得是将你?从?医务兵调调到?魔法师营的这一安排。”
“我也考虑好,我拒绝。”
“拒绝?你?凭什么拒绝?”军官狠狠拍了下桌子,力气大到?震得整个驿馆都打了颤,“你?是士兵,士兵最重要的是服从?。”
“抱歉长官,我只想做医务兵。”艾瑞克斯没有被军官的气势吓到?,“以及事?实上,我其?实不能?算是一名真正的士兵。”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帝国的魔法天?才,最年轻的【高级魔法师】,该死的,你?还是一名世袭子爵!”那名军官神情有些焦躁,“所以你?为什么不愿意呢?调入魔法师营,你?立刻就能?晋升为高级军官,并且获得一般人无法想象的荣誉和权力。所以究竟为什么呢?你?宁愿待在?这儿被我一个平民?军官呼来喝去,也不愿意去魔法师营?艾瑞克斯!”
军官气急败坏的质问响彻整间驿馆,其?他的人都悄悄注意着这边的谈话状况。
“长官,您是在?赶我离开吗?”艾瑞克斯沉默片刻说,“请问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军官与艾瑞克斯淡蓝色的眸子对视,一下子哑了声。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想让自己恢复镇定。
“让你?心甘情愿地加入法师营,这是提西丰殿下的命令。”军官放缓声音说,“去那里你?才可以发挥自身最大的价值,你?明白吗?”
“可我不想离开这里。”艾瑞克斯说,“成为医务兵就是我能?发挥的最大价值。我不想杀人。”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这是在?逃避,逃避自己的责任。”军官的指节敲击着桌面,像是想敲开艾瑞克斯那颗固执的内心,“你?明明有改变的力量。”
“我不认为力量的使用方式只能?在?你?死我活上。”艾瑞克斯站着那儿,不为所动,“如果执着于此,它将成为真正的无用……”
“那是因为你?本是就是个无用的懦夫!”军官用手指指着艾瑞克斯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
周围满是有关他的窃窃私语,艾瑞克斯抿了抿嘴,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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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暴过后,天?上的阴云还没有消散,阳光大多被遮掩住。雨水淅淅沥沥,混入“恶魔之?眼”斑斓的水面里,荡漾起阵阵涟漪。
一直仰着头?的提西丰收回目光,扫视着脚边的一片狼藉。
“你?感?觉怎么样,哈罗德。”提西丰面无表情地发问。
“幸好您及时赶到?。”哈罗德被人从?水中?架起,斗篷下一只袖管空荡荡的,因为大量失血,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说话的状态仿佛在?交代最后的遗言。
提西丰弯下腰,从?水中?捞出了一条断臂抛给士兵:“让人马上给哈罗德魔法师治疗。”
“没用了,长官。就算能?接上,这条手臂恐怕也不能?用了。”哈罗德有些绝望地阖上了双眼,流露出屈辱的神色。
“和有的人相比,你?至少保住一条性命,这已经?是幸运了。下去好好休息吧。”提西丰低声命令道,让士兵们把?哈罗德抬到?安全的地方。
“早就安排好的陷阱与埋伏,他们知道我们会来这里。”一名神情严穆的中?年男人开口问,“是内应吗?那个在?灰墙之?战害死弗恩殿下的,会是同?一个吗?”
提西丰没有立刻回答,她低下头?认出了刚刚被自己枪杀的亚兽人,正是之?前被她击败后又逃跑的那一个。
“我不知道,他答应帮我除掉都城的老鼠,或许是他失手了,又或许老鼠不止一只。”提西丰轻声说。
“我想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亚兽人到?底是如何掌握我们的情报的?”
“不知道。罗伊、哈罗德……原本的四名【高级魔法师】战力,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两个人了。”提西丰转身往回走,“决战还未开始,目前的伤亡已经?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殿下,我们这次的对手非同?一般,他可能?掌握着我们的行动,甚至是接下来的计划。”
“神明使者。”提西丰吐露出了一个名字。
“您是说,我们的对手不是亚兽人,而是神明的使者吗?”那名中?年男人有些惊讶。
“无论是谁,结局都是一样的。他们无法阻止我的脚步。”提西丰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平静,但这句话中?蕴含的信念是无人可以动摇的坚定,“这是誓言,生死无法阻拦我,所有的痛苦仇恨必将在?我的剑下斩断。”
“殿下,我们将誓死追随您剑指的方向。”男人有些动容,“请您不要一个人承担。”
提西丰沉默了很久,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佩戴着红宝石戒指,透亮的切面折射出干净的光彩。
银色的马尾随风飘动,她的眼帘微微垂下:“谢谢你?,达特。不过,前往地狱的人就到?我为止吧。不必为我担忧,那个时候,你?们灵魂上的罪孽也会全部洗涤净化的。”
“殿下……”达特还想说些什么,但提西丰已经?走远了。
“动手吧。”她最后是如此说的。
“是,遵从?您的命令。”达特微微叹了口气,他张开双臂,边往前走,边轻念着冗长的古老咒语。地面凸起了起来,厚实的墙体从?淡金色的水面露出,像疯狂生长的树木不断拔高延伸。
达特的面色有些难看,这个魔法太过浩大,以至于身体已经?很难承受。但他还是成功了,他用魔法制作?出了一道绝佳的土墙防线,完美地将整个战场割裂为两个部分。
“真是太夸张了,他们居然凭空召唤出了一面巨大的屏障。”加加鲁站在?高处眺望,喃喃地说,“这是在?畏惧我们的进攻吗?
“他们这是建了一座临时堡垒,而我们恐怕要陷入被动了。”希恩低沉地说。
绚烂的光彩在?泥墙外不断闪耀,苍穹之?上,花纹复杂瑰丽的魔法阵犹如一朵朵死亡之?花,即将在?他们的头?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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