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死?”月清宫中,秦河面容冷酷,神色严峻,丝毫没有往日和煦的模样。
只见原本空荡的殿堂中倏地出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他叩首,姿态恭敬地对着高位之上的秦河道,“据探子来报,人的确没死,现在正在狱里关着。”
“啧。”秦河扯唇,为了临鹤的计划能顺利进行,他不得不派人陪他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其实一开始想到要折损一员属下,他心里还有些惋惜,可现在听到人没死,他不但开心不起来,反而窝着一团火。
绝不能让自己的全部谋划折在这件事上。思忖着端起桌案上的茶杯,秦河握着杯柄细细看了一番,然后冷嗤一声,猛地将其掷下去,“废物。”白培养他了,贪生怕死的东西,连自裁都做不到。
茶杯在秦河的力道下擦过下方人的脸颊留下一片红痕,最后砰的一声砸在了殿内的红漆圆柱上,刹时间化为四分五裂的碎片,一些碎片甚至溅到了他座下的阶梯上,他目光阴鸷地盯着黑衣男人,口吻狠戾,“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明白。”黑衣人心有余悸地点头,“属下会立刻除掉他,不留半点后患。”
*
“你们有审问出什么东西吗?”现在距刺杀事件过去几日了,临鹤迟迟没有听到刺客的消息,情绪不由得焦躁起来。秦屿一进入兴明殿,他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此事。
找了个位置坐下,秦屿回道,“刺客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还没进行审问。”其实中间早就清醒了一次,只是他醒来就想要自裁,所以秦屿又让人将他弄晕了,并限制了他全部的行动能力。
为什么不趁机对他审问?
因为,秦屿瞥过略有所思的临鹤,有人比他更着急,巴不得替他出手,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果不其然,下一刻临鹤就说,“秦屿,你打算怎么审问他?”
秦屿摩挲着下巴,道,“还没想好。”
临鹤眼波流转,“刺客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常规的审问手段肯定对他行不通。”说着,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屿,“我有一办法,不知你可否采纳。”
秦屿挑眉,“洗耳恭听。”
“搜魂。”
搜魂,顾名思义,就是用灵识进入对方的魂海搜取自己想要的内容。
对被搜魂的人而言,一旦被搜魂,魂海就碎了,人也就废了。而对搜魂的人来说,它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因为对方很可能会拼死一搏、发起反击,到时人就会受到反噬,下场与对方别无二致。
简单来说,是个有效但风险也很高的方法。
怕秦屿对此有所顾忌,临鹤又说,“我可以亲自对他搜魂。”
“这……”秦屿露出纠结的神色,“会不会对你不利?”
临鹤一瞬不瞬地看着秦屿,小指头轻颤,他欢喜于秦屿对他的关心,“不必担心,我生而为仙,有先天优势,搜魂而已,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
“既然如此,”秦屿放下手,正色道:“此事就拜托你了。”
临鹤扬唇,“绝不辱使命。”
“辛苦了,就让蛟一带你去囚狱见刺——”
“等等——”秦屿还没说完,临鹤就制止了他,视线掠过他身后的蛟一,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讪讪笑了笑,“不麻烦了蛟一统领了,还是让别人带我去吧。”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时,临鹤就对蛟一不喜,甚至有些敌意,那一次几乎要对他口出恶言,就有这方面的原因在作祟。
而为什么对蛟一不喜,临鹤也说不上缘由,明明单从样貌来看,对方虽然比不上秦屿,却也是少有的俊美。
“也好。”秦屿没有问临鹤的原因,直接答应了。反正,不重要。
*
“殿下,信任他?”蛟一扫过前方远去的身影,轻声问秦屿。
“蛟一以为呢?”秦屿伸出握住蛟一的手,漫不经心地把玩他修长的手指,不答反问。
被人抓住,蛟一身体一紧,继而又放松下来。殿下好像很喜欢他的手。上次在寝殿时,也握了。
直到现在,回想起寝殿那日,蛟一仍然忍不住心悸。那日,他好像不像自己了,殿下也好像变了个人。
但,他并不反感,反而心生欢喜,毕竟他喜欢殿下。喜欢殿下?!思及此,蛟一心神一振,整个人似乎都在被烈火灼烧。
他强迫自己忽略手上不属于自己的体温,静下心去想秦屿地问题,沉吟了一瞬,道“临鹤仙君就是殿下说的那人?”
蛟一想起他问秦屿如何处置刺客时,秦屿说不急,会有人替他们。
闻言,秦屿笑意盈盈地看着蛟一,其含义不言而喻,蛟一没说错。
不管临鹤搜魂搜出什么结果,秦屿都会信任他,因为他知道临鹤到时告诉他的内容不外乎就一种,而且还是他最想听的一种。
“好了,我们就等他的消息吧。”秦屿伸了个懒腰出了殿门,沐浴在秋日的阳光下,蛟一照常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看似一如往昔,但细看其中又有些不同。
蛟一注视着秦屿的身影,神情专注而又认真。片刻后,他收回视线,那些举动,不管殿下是有意的也好,还是无意的也罢,他都不介意。
能得到殿下的一时垂怜,他已满足,不敢贪心,不敢再奢望更多。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仆从来向秦屿通报。不过,观他慌慌张张的神色,似乎情况不妙。
“殿下,人死了!”果然,他一到秦屿面前,就来了个平地惊雷。
秦屿正在看书,闻言直接从座位上起身,皱眉问道,“谁死了?”
跟在仆从身后赶来的临鹤一脸悲愤:“刺客!刺客死了!”早知道,他一醒来就应该去审问,现在人死了。他去审问谁?他还怎么……临鹤越想越气,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什么时候的事?”秦屿抓着书脊又问。
临鹤气急,直接用手指着秦屿说:“人都死了,现在问还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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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
秦河从高台上下来,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一脸赞赏之色,“做得不错,下去领赏。”
待人离去后,秦河在殿中畅快地大笑了起来,他就知道他不会败在这种小事上。
殿外,韩严用衣袖擦了擦剑刃,心想笑吧,再不笑,就没机会了。
“当然有意义。”秦屿微微用力,按下临鹤的手,“毕竟要清理叛徒。”他视线转向仆从,“你来说。”
囚狱中机关重重,若没人带领,外人潜进去很容易就被伤到,看情况问题应该刘是出在内部,狱中有人被买通,然后对刺客动手了。
从仆从话里得知,人刚死不久,尸体还是热的,想来人也没跑多远。
发生这种事,秦屿脸色并不好,但他对蛟一却格外温和,“派人把叛徒清理掉吧。”
“我亲自去。”蛟一俯身请命,若不能亲手除掉背叛殿下的人,他不甘心。
秦屿一顿,接着点头应了,并柔声嘱咐道:“小心。”
临鹤在一旁关注着他们主仆二人的互动,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两人一举一动之间似乎透露着别样的亲密。恍惚间,他有了一个猜测,紧接着又否认了,不可能。
蛟一走后,秦屿转头对临鹤说:“其实临鹤不用着急。”
他这么一说,临鹤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表现得实在是太过激动了,简直不合常理,“我……”
他想解释,秦屿拦住了他,“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担心他们卷土重来。”
临鹤绞着衣袖嗫嚅道:“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秦屿笑了笑,“放心,人没死,我早就准备好后招了。”
“没死?”
“对,”秦屿的笑容不含温度,“因为我料想到他们会派人来灭口,故而早就让人替换了他,死的是另一个犯下死罪的囚犯。”
临鹤错愕不已,一方面他为秦屿的安排吃惊。另一方面,他想,从中可以看出秦屿是个心思相当缜密的人,自己诸般算计,他真察觉不出吗?
“走神了?”
临鹤见他待自己一如往日,又就放松了,应当是没察觉,“没有走神,只是有些意外。”
“没什么好意外的,”秦屿走到临鹤前面,回过头看着他,“走吧,随我去见刺客。”
刺客被关在了地下的囚笼中,怕打扰到临鹤,秦屿便没有进去,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等他。
一盏茶后,临鹤出来了,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秦屿。
“可是有什么发现?”秦屿问他。
临鹤道,“是有一些发现。”
他抬头看到秦屿好奇的目光,直接说:“我好像发现幕后指使了。”
秦屿眸子里划过一道寒光:“你说。”
“我说了,是……”临鹤卖了个关子,想继续说,可几次没有说出口,在秦屿愈发迷惑的目光中,他无奈地跺了跺脚,心一横道:“我说可以,但你要向我保证,不能太过激动。”语气饱含关切。
“这演技,绝了!”系统情不自禁地赞叹。
秦屿:“我保证我不会激动,你放心大胆地说。”
临鹤深吸一口气,“我发现幕后指使是——”
秦屿暗中勾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