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妄被迟应带人零封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迟应这个人有?多恐怖。
他就像一个望不?尽看不?透的无底洞,藏着太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却被他自己用一副慵懒淡然的皮囊包裹住,随着心情顺手暴露些许,告诉所有?人他身上还有?许多隐藏的惊喜。
偏偏还不?告诉完全,一点点往外冒,尽给人添堵。
考试是这样,做压轴题是这样,打篮球依旧如此,没人能想到倒一的学渣能行云流水做出数学压轴题,更无人料到平日里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的半养老校草打篮球竟如此迅猛。
怪不得把长跑记录破了,敢情是个隐藏的运动大佬。
晃神间,迟应又?是一记三分球,好像连框都没碰到,球便直愣愣从圈里穿过了网,与此同时哨声响起。
体育老师在一旁围观许久,居然是看傻了,不?仅旁观者?傻了,他的队友和对手都是浑浑噩噩,一场激情球赛打下来,居然各个云里雾里。
比赛中途,迟应其实并没有?和人交流,他就像是在猜队友下一步会做什么,提前做出预判,偏偏每次都能猜准,导致队友被他带着节奏,以势如破竹之势赢的一脸茫然。
这种?水平,别说校内球赛,搁市里专业篮球队都不会?孬。
体育老师姓陈,是个壮实的高个中年人,见迟应平平淡淡把同班同学输的体无完肤,他秉着挖掘人才的想法,拿着学生名单由衷问迟应:“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校篮球队?”
迟应不?出汗不?代表他不?累不渴,本来想指使沈妄去买瓶水,然而沈妄此时也没什么精神气,没骨头似的躺在地上,迟应干脆自己走到隔壁贩卖机旁,极其嚣张地掏出手机付钱。
“不?好意思,没有。”
迟应取出两瓶水,轻飘飘瞥了眼一旁坐在地上的沈妄,将其中一瓶丢了过去。
“为什么不?参与?”陈老师很是不解,“我能看出你是练过的,打的也很好,估计下过不?少功夫。”
“没下多少。”迟应拧开盖子喝了两口水,“就闲着的时候打过几场。”
陈老师:“……”
这不?是谦虚,这是变相的骄傲。
正当无言,下课铃响了,累了一节课还有?大太阳晒着,迟应此时居然生了些困意,他不?想在操场上多停留,去水池洗手后直接上楼回教室。而沈妄可能由于被吊打的缘故,现在整个人有点萎靡,到教室门口了才幽幽说:“迟应,你还藏了多少东西?”
“嗯?”迟应懒洋洋瞥他一眼,带着些许戏谑的意味,“你猜?”
“我猜?”沈妄轻笑,又?喝了一大口水,水珠顺着下巴漏到胸口,浸湿一小片校服,“我猜你不?是什么正经学生,在外面混过不?少时间吧?”
迟应拿课本的手略微一顿。
“怎么说?”
“没什么。”沈妄挑眉,瘫在椅子上,食指不?时比划,“就是跟你的同学接触时间久了,再看看你,觉得不?大一样罢了。”
“有?劳陛下悉心观察。”迟应偏过头,盯着沈妄的眼睛,带了几分严肃,“我是正经青少年,很正常,没有特殊和例外。”
沈妄呵了两声,颇有?些无奈:“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篮球赛我可以报名吗?阿应?”
钢笔被胳膊肘不?小心碰到,掉落在地,迟应一蹙眉:“你在喊什么东西?”
“喊全名喊多了,不?觉得过于生疏?”沈妄突然将手撑在迟应的椅子上,半靠拢过去,像是在胁迫,“朕可从来没喊过别人的小名,朕只是觉得你这个朋友挺值得交,干脆放纵一回得了。”
毕竟以前也没朋友。
迟应一直挺烦别人靠近他,不?过同床共枕久了,他对沈妄的忍耐度还是蛮高,也就没当场一脚把他踹飞。
他毫不留情地嘲讽:“还得感?谢陛下对我的特殊了?”
沈妄歪歪头,弯腰将钢笔捡起来,将灰尘拂干净后放到迟应的笔袋里。
“只是实话实说。”
沈妄终究报名了篮球赛,顺便联合体育陈老师生?拉硬拽把迟应也拖下了水。
美其名曰:我不?会?打,参加篮球赛可以旷一周的下午最后一节课,你正好教我。
傍晚,迟应提着篮球,那架势像是恨不得把沈妄的头拍掉。
真的是,放着好好的题不?刷,在这教人打篮球。
然而就事论事,沈妄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以武为尊的古代和知识就是力量的如今,养出来的崽子体质差别确实很大。
古代崽子已经会?流畅三步上篮了。
“你适合前锋。”迟应背对夕阳,黑影长长的拖在篮球场塑胶地上,“但是攻击性太强,一不?留神就会犯规,陛下,截球的时候不?需要那么凶悍,我有?时候都担心你要把篮球拍炸。”
“这么脆弱?”沈妄把球在手里转了两圈,突然作势要把球砸过去,迟应被他吓了一跳,球轻飘飘滚过来的时候他不?自觉对沈妄翻了个白眼。
迟应把球捡起来:“幼稚。”
结果他也跟着做了个扔球的动作,沈妄无所谓地耸肩:“用我的套路吓唬我?你在做……”
篮球轻轻擦过他的头皮,撞到栏杆反弹回来,还顺带弹了一下他的屁股。
沈妄:“……”
这人居然真的扔!
“陛下这配合不?行?啊。”迟应轻嘲,“给你扔球都不接,到时候打比赛你是和人比谁躲球快吗?”
“荒唐。”
沈妄拍掉屁股上蹭的灰,笑着把球捡起来,正准备把球传给迟应,却突然留神到地上多了个球形黑影,沈妄偏头看过去,登时头皮一炸。
竟真的有?一个篮球直直朝迟应砸了过来!
沈妄想都没想,扔下手中的球,跟刮过阵风似的,以令人眼花的速度冲到迟应身侧,快于迟应抬起的手臂,直接莽撞地用掌心将架势迅猛的篮球硬生生?拍了回去。
篮球方向偏离,对向球框,只听“嘭”一声巨响,球框架子最上面的玻璃竟是碎成了蜘蛛网,而篮球死死嵌在里面。
确实不?脆弱。
沈妄手心泛红,甚至被蹭破了皮,他却不管不顾,阴冷的目光投向不?远处一个黑衣服的男生,声音压抑又?低沉:“你扔的?”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偏偏能让人听清。
扔球的男生见状,本蠢蠢欲动的滋事想法愣是被吓回去了。
“手……手滑,抱歉。”
沈妄冷笑:“阁下手滑的本事真可谓百闻不如一见,莫不是非得寻个理由找……”
“沈妄。”迟应不?动声色拽住他衣角,“别太过,你现在不是皇帝。”
沈妄顿了顿,把后面的话噎了回去:“嗯。”
然而迟应显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他将沈妄挡在身后,不?疾不徐走到扔球男生的面前,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好像只是过来打个招呼。
他分明是一副戴着眼镜的斯文模样,个子在打篮球的人里也算不?上太高,然而那男生还是后退了两步。
他总感觉这个小白脸下一刻就要把他拍到地里去。
“那个玻璃,是你们砸的。”
迟应开口,语调拖长并不?冰冷,却总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然。
话说到这,在场人都知道迟应是什么意思了,不?服气的自然有,偏生迟应现在自带莫名其妙的压迫感,身后又站了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沈妄,一时间居然没人敢带头反抗。
迟应直接唬住了这几人,也没什么心情继续练下去,拽着人就走了,就沈妄这性子再不?压压,迟早得出事。
跟他弟一样,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点就炸。
迟应从书包里掏出碘伏,撇了一根:“手伸出来。”
沈妄乖乖伸手,碘伏擦到破皮处时,阵阵刺痛简直要戳到心窝,沈妄却没做什么反应,耐心等伤口处理完。
见沈妄一脸无所谓,迟应又?淡淡说:“陛下您老人家压着点心气,别动不动要取人性命,这是法治社会?,别把自己嚣张到进去了。”
“嗤。”沈妄瞥了眼碎了的篮球架玻璃,“本能,我尽量。”
“本能?”
“我不?是行夜楼刺客出身嘛,我们那地方,有?人对我动手,我没及时动回去的话……”沈妄略低头,眼里划过一丝嘲弄的意味,“不?小心就死了。”
迟应顿了顿,将擦过的碘伏扔进垃圾桶,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往校门走。
“哎,别生气。”沈妄拎着书包连忙跟上。
“没有。”
迟应沉闷地回复。
就是……突然对你的过去,产生了一丁点好奇和心疼而已。
…
篮球赛的准备期只有短短几日,沈妄勉强把规则记熟,学了点最基础的传球运球,就急匆匆要准备上场。
他身着和其他人一样的球衣,由于不?习惯这种?氛围,干脆安静地站在一边,老老实实没做什么高调的事,但在人群中还是格外显眼——这新来的转学生?实在帅得惨绝人寰。
已经有?不?少人在私底下争论他和迟应到底谁是校草了,然而这俩人长相气质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再讨论八百年也得不?出一个准确答案。
沈妄临时抱佛脚了几天,球技只能说凑合,一般来说首发肯定没啥指望,但是九班总共也没几个人报名篮球赛,这么轮一轮,沈妄没多久还是得上去。
而迟应是常驻。
前几天的体育课,迟应直接把九班其他人碾压着打,只短短十几分钟就默认成了九班篮球队的领头人,身后跟着一堆小崽子,花里胡哨地给他传球。
为了任务顺利完成,他也确实打的猛。
头天比赛,九班全场得胜,顺利晋级八强。
“哎,幸好是多了个迟应,咱班的体育成绩总算有?盼头了。”
九班的体委谭文曜,也是整个班上唯一的体育生,堪称九班运动会的独苗苗,此时一米九的男生一脸欣慰自豪,活像儿子考上清华的妈。
他恨不得当场和迟应结拜兄弟,一起背负九班体育的未来。
班长余清跟着捧场:“那可不,迟应可是破了长跑记录的,打个篮球不?是轻轻松松?”
迟应被夸了一个下午,沈妄也就旁听了一个下午,一言一句间,陛下不?时有些出神。
好像突然回到了刚刚入行夜楼的时候。
“沈妄,你怎么像个废物一样,连这种?杂碎都打不?过?”
“哦,你说沈妄啊,他不?是那个……八皇子吗?为什么到我们这来,好好的王爷不当,过来体验刀尖舔血的日子?”
“沈妄啊,呵,不?过就是一个养在皇宫,连刀都拿不起来的软蛋而已,也敢妄想从这埋骨峰里爬出来?”
“沈妄……杀出来了?”
埋骨峰是行夜楼筛人的地方,要想从那里翻身,就必须进去厮杀一番,活着出来的人,才有?资格将地位硬生生?往上搬。
他踩着几百个人的血肉和骨头,双手沾着数不清的杀戮,终于从被唾弃,变成了被惧怕。
“真不?愧是皇族的人,果然必是天骄。”
评价往往只在一念间。
再一回神,沈妄发现迟应居然在看他,回想往事时不由自主显露的戾气顷刻收敛。
“明天你上。”迟应说。
沈妄点点头,回了个笑:“那不是稳赢了?”
“可是刚刚摇号结果出来了。”体委谭文曜拿着手机,一脸悲怆,“明天我们对的是三班,一个班有一半体育生的那个魔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