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简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那一抹身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是不是有人,是不是有人说了话。
见她不理自己,那安保自讨没趣,他摸了摸鼻尖,又离开了。
这里埋葬的人,都是身份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得罪得起的。
要是这位女士身体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他们又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安保去取了伞,又是匆匆的折返回来,准备将伞递给秦简。
失去至亲,心情会不好会难过这都是想得通的事情,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所以他很是淡定的走到秦简面前。
只是越是走近,他越是感觉有一丝诡异的不对劲。
等他走到秦简身后的时候,才猛地发现,秦简竟然是在挖坟!
她的一双手已经是血肉模糊,但是还在重复着以手为铲,挖起地上的一捧土,放在一旁。
再定睛一看,秦简面前,已经是被她刨出了一个很大的坑。
安保一脸的惊骇,他厉喝一声,“这位女士,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将伞丢到一旁,立刻上前,将蹲在地上旁若无人挖坟的秦简从地上拽起来。
秦简被拉起来的时候,一双手已经颤抖得不成形。
她头发不知道是被雨水还是汗水打湿了,此刻正黏答答的垂在那张惨白的小脸上面。
她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定定的看了安保一眼,轻声一句,“你放开我。”
“女士……”安保怎么可能放开秦简,放开她让她继续去挖坟吗?
也不知道多大仇多大怨,竟然会做出挖坟这样的事情。
秦简仍是挣扎,“你放开我。”
她一双手都是血淋淋的,小脸惨白,看上去像是大雷暴的夏夜被暴雨打残的蔷薇,带着一种易碎的美。
安保不敢放手,却也看出秦简的情绪波动很大,也不敢过于用力的拽住她。
只是瞧着地上被刨出的那个大坑,他仍是觉得眼皮子跳了跳,“这位女士,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逝者安息,你也不能这样做啊。”
秦简趁着他没有留神,一把从安保的手中挣了出来。
她两步走到那个墓碑前,弯腰去指着上面的那一串小字,“看清楚了吗?妻秦简立!”
秦简绷紧了唇,她起身来,又是掏出手机来开了照明,随后将那束光射向了自己的脸,“我是秦简!”
这么说安保一下就明白了,“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做,秦简女士,请跟我们下山。”
担心秦简在这里还会继续做出更多荒唐的事情,那安保又是要上前,准备拉秦简。
“他人都好好的活着,还要这个碑做什么!”秦简往后退,她厉声一句,眼神凌厉的扫向了那位安保。
被秦简的眼神盯着,安保竟是觉得心中一怵,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些天有关于秦简和贺聿琛的瓜他们闲下来不是没有吃过,也算是拜苏烟所赐,他们都对贺聿琛印象深刻,对于贺聿琛的这位妻子神秘莫测的身份,更是深知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大人物。
眼见秦简执意要这样做,安保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
秦简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见他又是无奈又是茫然的站在那里,秦简微微叹气,将那些负面的情绪暂时压制下去,“有什么事情我自己负责,你不用担心。”
有了秦简这句话,安保这才木讷的点了个头。
秦简又是深呼吸着,“你走吧,我自己在这里待会儿。”
她态度很是坚决,安保也无计可施,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秦简将那才修缮好的坟给挖了好像也有点不对劲,于是呆呆的站了两秒,他转身往回走。
走到一半,他才想起来要打电话。
等江羡予得知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
冬夜细雨纷飞,带着透心的凉。
江羡予举着一把雨伞,迈着长腿在夜色中穿梭。
到了那处他亲手埋上了最后一捧土的坟墓前,江羡予正好看到那道倔强的身影蹲在地上,被几束强光照射着也仍是不为所动,自顾自的重复着机械单一动作的秦简。
她那双葱白好看的手已经难看得不成形,鲜血和稀泥混杂在一起,看不出原本的形状,而手指早已经是肿胀起来,指甲盖都掀翻了。
十指连心,光是想想都知道这到底会有多疼,然而秦简像是完全没有疼痛意识一样,她的唇紧绷着,又用早已被粗糙泥地磨烂的手指生生的挖出一捧土,扔在旁边。
她面前被刨出一个坑,那个坑甚至都能放得下一个小娃娃。
江羡予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秦简徒手刨出来的。
这样的秦简,连他看着都有一丝心疼。
他匆匆的将伞收了放在一旁,走过去握住秦简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你疯啦?手不想要了么?”
他这么提醒,秦简才顺着江羡予的视线低头,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肉模糊。
可是很神奇的是,她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疼。
秦简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双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周围站着好几个安保,他们都是拿着手电筒,一脸为难的站在那里。
毕竟江羡予和他们打过招呼要好好照看这座坟墓的,就算是没有,他们也知道挖坟这种行为到底有多么的不可理喻。
只是秦简的身份也不是他们就能惹得起的,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都是担心江羡予会把气撒在他们身上,于是一个个的低着头都不敢说话。
只有那几束强光照在地上,照在那被人工挖掘出来,又是被雨水滋润得亮堂堂的坑上。
江羡予拧了下眉,与身俱来的绅士和修养,让他没有办法对秦简有任何黑脸。
况且,秦简的心情他同样是在经历着,同样是难受着,而秦简不过是比自己更加疯狂了那么一点而已,他又怎么忍心对着一个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人说一句重话呢?
于是他只是看向那群安保,轻声一句,“你们都走吧。”
既然正主来了,他们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那群安保点着头,很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