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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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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苒进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到傅时谨的“姐姐”正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有风从窗外?吹进来,那?如大提琴般动听的声?音也清晰地传了过来,竟让她听得愣在了原地。

这世上有这么一种女人,如上等美玉,散发莹莹之光,又如闲花淡淡香,一举一动间流露出来的气?质,堪称绝代风华。

梅苒也是个?美女,可她的美带着古典气?质,淡然?又偏内敛,更像一颗夜明珠,不比眼?前这个?女人,她的美是张扬的,甚至是富有攻击性的,然?而可能因为岁月的覆盖、阅历的沉淀,将?这种气?质收了些,但毫无疑问,她是令人惊艳的,几乎瞬间能夺去人的全部注意力。

“苒苒?”

梅苒猛地回神?,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人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傅兰心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笑道,“以前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终于见到真人了,我?们可得好好聊聊。”

“我?特地让人把你?的歌刻录了一张CD,有空的时候都会听一听,可惜只有一首……”

梅苒惊讶极了,原来她所谓的“久闻其名”是指MR?

“您怎么知道是我??”她把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脱口而出,“时谨跟您说?的?”

傅兰心不急不缓地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她先前已经把花茶泡好,一人倒了一杯,她做的每个?动作都是赏心悦目的,青绿色的茶水盈泽在雪色茶杯里。清香氤氲,纯粹两色的对比,极尽香雅。

“是他,也不是他。”

梅苒听得云里雾里。

她却轻轻一笑,将?茶杯推到了她跟前,“尝尝。”

梅苒低头抿了一小?口,茶水的味道极富层次,先是淡淡的涩,然?后是甘,最后竟然?变成了丝丝的微甜。

父亲是个?老茶客,家中各种好茶应有尽有,连特供的都有,她从小?耳濡目染,如今却品尝不出这是什么茶。

“味道如何?”

梅苒将?心中所想如实相告,她听后又笑了,“这茶叶倒算不得稀奇。”

“难道是水的缘故?”

傅兰心看她一眼?,眼?神?含着一丝赞赏之意,“不错。用的正是阿尔卑斯山的雪泉水。”

难怪。梅苒心想。

“您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确实是从时谨那?儿知道你?的存在,”傅兰心解释说?,“我?们都很喜欢那?首《相逢》,但时谨显然?比我?要更入迷一些。有一天他很激动地告诉我?和MR联系上了。他的性子向来比较清冷,我?很少看过他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MR消失的那?段时间,他就像忽然?失恋了一样,每天晚上独自待在琴房弹那?首曲子到深夜,那?时我?才意识到MR对他的意义,或许并不仅仅是他喜欢的声?音这么简单。我?和我?丈夫就是因为音乐结缘的,所以我?私以为可能我?们的血液里就有这种对生命中的另一半一见钟情的因子。”

“我?没想到的是,他的失恋期长达七年,可是他忽然?告诉我?他恋爱了,”她眨眨眼?睛,笑意更浓,“所以,只能是你?,MR。”

他要共度余生的女人,只能是你?。

除了你?,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何况,”她又说?,“只要稍微想一想,便不难知道MR就是你?名字的缩写?吧。”

梅苒点头,“人们总是会被一些看起来其实很简单的东西迷惑住。”

“是啊,”傅兰心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人们也很容易被某些外?表上的东西迷惑住。”

“你?出身S市梅家,”她问,“滨南的沐容是你?什么人。”

傅兰心心中早有答案,所以当梅苒说?出“她是我?母亲”时,她脸上并未露出半分讶异之色。

反倒是梅苒讶然?反问,“您认识我?母亲?”

傅兰心拨了拨茶杯盖,笑道,当真是丹唇逐笑开,一颦一笑优雅至极,“岂止认识。”

梅苒还想再听她娓娓道来,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只见此时原本应该在开着会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怎么……”梅苒站起来迎上去。

傅兰心则是气?定神?闲地继续喝着茶。

“我?以为你?发信息是在跟我?求助。”男人语气?戏谑,声?音也压得很低,“其实是我?担心你?被欺负,所以提前结束了会议。”

梅苒在他腰上轻轻捏了一下,被他握住了手牵着走过去。

两人在傅兰心对面坐下,傅时谨轻描淡写?地喊了一声?“妈”。

“妈?”梅苒惊呼,头上仿佛炸开一个?响雷。

傅兰心开心地应道,“哎!”

梅苒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中像千里长河溃了堤,将?她整个?人冲击得都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原来她之前那?句“人很多?时候也会被外?表的东西迷惑”是意有所指,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相信,这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女人竟然?是一个?二十九岁男人的母亲?!

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最窘迫的是,原来撞见那?尴尬场面的不是他姐姐,而是他母亲,是她未来的婆婆。

她不仅睡了她儿子,还穿了她儿子的衬衫,还……

梅苒的脸开始红了、热了、烫了。

“伯、伯母……”有生以来鲜少的词穷时刻。

“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见外?了,”傅兰心把茶杯放下,笑盈盈地看过来,“还是叫妈吧,说?来我?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女儿。”

提及这点,她的声?调染上了回忆的味道,“我?和你?妈妈七岁时拜在同一个?老师门下……你?妈妈去得早,我?也跟时谨他爸回法国定居,这些年都没回去过。如今你?都这么大了,想当年我?抱在怀里还只是小?小?软软的一团。”

梅苒赫然?明白过来,眼?前这位就是当年和母亲共称“兰容双姝”的滨南第一美人傅兰心无疑了。

也是,这么盛极的容貌,可以想象她年轻时是何等耀眼?夺目。

傅兰心又幽幽感慨道,“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梅苒和身侧的男人对看一眼?,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彼此心中所想,只见他唇边抹开一缕无奈的浅笑,在身侧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哪里老啊?我?之前还以为她是你?姐姐。

我?妈就这样,习惯就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傅兰心起身坐到梅苒旁边,丝毫不避嫌地撩开一头乌丝让她看,又笑着挤了挤眼?睛。

白发与皱纹,美人已迟暮。

可上苍对这个?女人无疑是钟爱的,铺陈过来的岁月痕迹非但没有掩盖她的美,反而让她多?了一份风韵,那?眸底沉静的风神?,那?优雅从容的气?质,是这世上许多?女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

梅苒忍不住想:“如果妈妈还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傅兰心晚上还有一场音乐会要参加,是她音乐生涯中最后一场告别演出,因而也没有在家待上太长时间,临走前她特地跟梅苒说?,“苒苒,诚挚邀请你?来我?的音乐会。”

儿子眼?光向来好,她对这个?女孩的喜欢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却不曾想会这么喜欢。她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么喜欢那?首《相逢》,大概当中跳动着她惺惺相惜却芳华早消的小?师妹的心跳和脉搏。

那?是音乐血脉的传承。

虽然?是告别演出,可音乐会现场的气?氛感觉不到一丝伤感,灯光暗下来,悠扬的乐音响起的刹那?,梅苒屏息凝神?地看着舞台中央的人,心一下一下被那?琴音拨动着,越跳越快。

这种被誉为“乐器王后”的小?提琴,音色优美,可演奏难度极高,这首曲子也极尽繁复,然?而,傅兰心却游刃有余地将?它诠释得淋淋尽致。

她拉小?提琴,手里像握着一束月光,缓缓流出来的音温柔缱绻地往人们心口上钻。

观众们都沉醉在这一场听觉盛宴中,梅苒也听得入了迷。

母亲虽然?生命短暂,可她一生都有父亲宠爱,至今依然?被他铭记。

可这个?女人不一样,她丈夫早逝,她在异国他乡带着独子,又在这么一个?偌大家族里站稳了脚跟,梅苒忽然?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你?的灵魂如此坚韧,你?的音乐却这么温柔,这么云淡风轻?”

最后一个?乐音戛然?而止,不像尝到美酒后肆意的酣畅,更像天明时分母亲轻唤幼子起床,傅兰心朝着观众席缓缓鞠躬,大家这才如梦初醒,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此时此刻,顾不上音乐会的礼节,大部分人甚至站起来,不约而同、激情高昂地喊她的名字。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才情卓绝的小?提琴家,她的最后一场音乐会落幕了。

他们为她欢喜为她感动为她哀伤的曾经,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或许肤色不同,国籍不同,可今晚他们都喊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只是,他们的热情和掌声?都留不住她,傅兰心依然?转身离去了,只是快走到尽头时,她侧头微微一笑,只一瞬间,快得连闪光灯都来不及亮起来,她就挥挥手,潇洒地从追光里消失了。

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这会是许多?人都难以忘怀的夜晚。

回去的路上,梅苒还有些惆怅,傅时谨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

“嗯?”

当年MR消失时我?的心情,你?如今应该多?少都能体会一点吧?

梅苒吸吸鼻子,转头看向窗外?,两簇柔光自眸底浮起,“能停一下车吗?”

司机得到指示,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风很冷,吹得她裙摆纷飞,傅时谨皱眉从身后抱住她,挡住一部分冷风,梅苒看了一圈周围,笑容渐渐绽开,偏过头去轻声?问,“五年前我?们曾在这里见过面,当时我?的车子坏了,是你?的司机帮忙修的,你?还记得吗?”

傅时谨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印象,不过心中却因她的话?起了不小?的震撼,“我?们以前见过?”

“是啊!”梅苒点点头,“我?当时就站在这个?位置,你?坐在车里,我?偷看你?还被你?抓了个?正着。”

有细碎的画面开始组合起来,他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回事,那?晚他参加晚宴回来,喝了点酒,偏头疼发作,路上突然?跳出一个?女人,大喊着“help”拦下了他们的车!

他头疼得实在厉害,加上本来是个?不怎么喜欢管闲事的人,司机回头询问,他冷声?让他继续往前开。

可转念一想,这条路入夜后就很少车子走动,之前还发生过年轻女性被抢劫、强`暴事件,傅时谨性子虽冷但不至于绝情,于是就有了后来的那?一幕。

原来她曾经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如果当时他真的狠了心扔下她和她的同伴不管……

他将?她裹进大衣里,下巴抵在她发心,眼?底有几分沉郁之色,可声?音却很柔和,“早知道是你?,当时我?就应该直接抱进车里掳回家直接扔到床上。”

梅苒先是一愣,用手肘碰了碰他,低笑,“流氓!”

下一刻傅时谨果然?将?她抱了起来,直接抱回车里。

他果然?言出必行,回到家把她放到床上,极尽所能行“流氓”之事。

一晚上下来,梅苒几乎又小?死了一回。

第二天两人都起晚了,男人从后面抱着她,手臂横在她腰上,梅苒缓缓睁开眼?睛,他的吻裹着温热的气?息落在她颈侧,声?音又低又哑地喊了她一声?“老婆”。

像他这么冷情的人,这两个?字已经等同于一生的承诺了吧。

梅苒转过身窝进他怀里,鼻尖在他胸口蹭了蹭。

“耳根有点发热,”他光明正大地亲她的脸颊,哑声?道,“是不是你?昨晚在我?耳边说?了太多?甜言蜜语?”

甜言蜜语顺口拈来的人又是谁?

梅苒在他锁骨上轻咬了一口,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昨晚上,甜言蜜语?

他指的是“唔……嗯!啊!!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