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辰静静听着这一切，沉寂了许久的内心似有海涛翻滚，沉冷的眼眸含满怒气，紧抿的薄唇一动不动，袖中的拳头却早已经握紧，但看着已经泪如雨下的贤妃，却又不知道该用哪一种心情去面对。
贤妃说完这一切，殿中就陷入了一片寂静，贤妃看着南宫辰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眸，那句“原谅母妃”始终说不出口，她这样伤害他，即便是至亲骨肉，也没有资格去求他原谅了。
良久，南宫辰才沉吸一口气，却也驱散不了心中那股既压抑又愤怒的感觉，似咽下一抹愁愤，沉声开口：“……母妃，儿臣，只想问一句，当年北赤一战，究竟有多少人插手？”
贤妃心痛的捂住嘴巴，又些泣不成声的摇头：“母妃真的不知道，母妃……对不起你……”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因为她的盲目，连这些应该注意的事都没有去注意。
她应该能想到，那么多人害南宫辰，南宫辰死后，下一个就是她了，为什么她当时那般天真？
南宫辰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再睁眸已经是一片净然：“儿臣知道了。”留下一句，南宫辰起身便走出了大殿。
“辰儿……”贤妃呢喃般的唤了一声。
南宫辰脚步一顿，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母妃许久都不来看过外祖父，想必，外祖父也很想见见母妃。”语气间带着一抹沉重，却又像是释然。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了走出青琉宫。
贤妃在身后早已泣不成声，似乎就像舒暮云所说的那样，因为她是他的母妃，所以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南宫辰都愿意去原谅她。
她从来都不敢出现在她爹的排位前，南宫辰也从来没有提过，然而这次，南宫辰却开口了，这就代表，南宫辰真的如舒暮云所说的那样，选择了原谅她！
南宫辰回到王府时，已经是下午时分，舒暮云坐在书房里，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小盒子，这小盒子便是那日从平伯侯府带回来的木檀盒。
这时，小桃进门禀报：“娘娘，王爷回来了。”
舒暮云抬眸，便把小盒子收到了物架上，又听小桃说道：“娘娘，王爷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舒暮云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垂眸，心脏有些莫名的刺痛，她虽然不太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南宫辰曾经受的苦，肯定有贤妃一份，贤妃是他的亲生母亲，这样的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想了想便问道：“他现在在哪？”
“去了老太爷的院子。”
舒暮云点了点头：“我过去看看。”
南宫辰的外祖父，曾经是大乾的将军，安王府的前身，其实是将军府，自南宫辰因为自小就被他外祖父养在了将军府，所以南宫辰封王后，乾帝是直接依着将军府扩建成了安王府。
这件事在当时也甚为轰动，明面上是乾帝爱戴南宫辰，为了让他跟他外祖父不受分离之苦而特下的旨意。
实际上，大乾根本就没有随意将哪座府邸扩建成王府的先例。
一般都是择地起建，或是对原有的王府府邸进行改建，另封爵号。
再说，远也远不过京城之地，所以暗地里，朝臣都明白乾帝在那个时候，已经起了打压南宫辰的心思。
杂草丛生的院子，舒暮云迈步而进，在拐角处，就能远远的看见南宫辰迎着落阳，站在院中一动不动，那高过南宫辰大腿的草杆，被微风吹得一摇一晃。
舒暮云缓步上前，还未近身，就见南宫辰动了动身体：“你来了？”
舒暮云露出一抹笑容：“嗯。”
南宫辰敛下眸中的思绪，没有回过头，他不想让舒暮云看到他这么落魄的模样，像失了魂一般，脑子近乎一片空白。
等了那么久的答案，终于有了清晰的轮廓，可是他却有些接受不了。
他不知道，这些年母妃究竟把他当成了什么？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布偶，还是一颗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在母妃眼里，他是为什么而被生下来的？
似乎心有灵犀一般，舒暮云能清楚的知道南宫辰现在的想法，上前轻轻拉起他的大手，跟他一同迎着落阳，只见南宫辰微微别过脸，就听舒暮云笑道：“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
南宫辰眉头微微一沉，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舒暮云，便见舒暮云继续说道：“也不知道现在的我，究竟是不是别人的棋子，还是已经被抛弃了的，没用的人。”
此话一出，南宫辰抓着她的手微紧了紧，舒暮云笑看着他：“虽说我每一步都精打细算过，可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或者我早就已经中了别人的圈套而不自知，不是吗？”
舒暮云垂了垂眸：“我的意思是，像我这样聪明的人，都有可能失足，而且可能……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所以，我大概能体会贤妃此时的痛苦，如果你真的不能释怀，那便先放到一边，不要再去想便好，我想，贤妃她一定会用行动去证明，她悔过的决心。”
“而我……”舒暮云顿了顿，抿唇：“也能理解你的痛苦。”那种一直期待，又一直失望，最后被最爱的人推进深渊的感觉，她能体会。
南宫辰看着舒暮云惆怅的眼神，拧眉，片刻，才微张了张嘴：“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舒暮云忽而一笑：“哪一方面？”
南宫辰沉眸：“不知道。”
舒暮云心脏微紧，最后的夕阳落在他们两个身上，渡上了一层金光，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似乎都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许久，舒暮云紧了紧双手，说道：“南宫辰，如果我说，我已经死了，你相信吗？”
南宫辰眉目一沉，不太明白的看着舒暮云，舒暮云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变化，说道：“我的这副身体，其实不是我的。”
就连她都不知道，她算是借住，还是真的已经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