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上,就只待南宫辰带兵回京,将霍宏瞻跟黎月柳上交朝廷,那她铺垫好的一切,就会如洪水决堤般暴发,任谁也挡不住。
“娘娘,您听奴婢说,这件事,您绝对想不到。”小桃调皮了一句。
舒暮云将穴位图以薄纱轻轻盖住,笑道:“那你倒是说说。”
“奴婢听说,舒暮晴怀孕时,太医诊过脉,说是个男胎,舒暮晴就欢喜了好久,指望着生个儿子当上太子妃,却没想到产子当日,生下的是个女婴,气得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了,差点就从产婆手里推掉了呢!”小桃幸灾乐祸的笑道。
舒暮云微怔了怔,垂眸,就又听小桃说道:“奴婢还听说,皇后就指望着舒暮晴能生个男孩,这可是大乾储君的第一个儿子,可是皇孙啊!皇后重视得不得了,产子那日,还命御膳房熬了上好的参汤,就预备着给舒暮晴补身子的,没想到,一听生了个女婴,皇后就立即吩咐把熬了几个时辰的参汤给倒了,您说,舒暮晴这回可不是好运到头了吗?这事可都在百姓间传开了,太子府上下,就没一个重视舒暮晴的。”
舒暮云拂了拂袖间不存在的灰尘,没有说话,小桃的嘴不停,说道:“还有太子,本来太子一直待在产房外面的,一听是个女儿,转头就回了东宫,找那些美妾作乐,舒暮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生生砸了好多东西,而那孩子,生下来就让奶娘抱走了,看都不看呢!”
舒暮云这才抬头,提醒了一句:“舒暮晴现在是太子侧妃,在我面前就算了,在外面注意规矩。”
小桃一看舒暮云脸上没有笑容,连忙低头,应道:“是,奴婢会注意的,只是在娘娘面前说说,在外面,奴婢保证不说溜嘴。”
舒暮云沉吸一口气,总觉得心里不愉快,古代向来重男轻女,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娃,出生就要被这么不公平的对待,那日后的日子能好吗?
想着,又问:“平伯侯府什么动静?”
“平伯侯夫人去看了太子侧妃几次,侯爷却一直没有表态,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此时,书房外,仝子默笔直的站在门前,因于内力雄厚的缘故,舒暮云的话稳稳的落入了他的耳中,微微沉下的眼眸闪过一抹幽光。
“仝公子?”蓦然,被派遣出去的木雨回来,正好跟仝子默撞了个正着,他揖手行了个礼:“仝公子要找娘娘?为何不进去?”
仝子默眯着眼睛,露出一抹温润的笑容,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安王府,左相府令他感到窒息,这个时候,他应该在郊亭梅园的,可不知不觉,却到了这。
正想要否认木雨的话,便听书房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舒暮云未施粉黛的脸映入他的眼帘,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移不开视线。
只听舒暮云好笑了一声:“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要不是听到木雨的声音,她都不知道外面有人。
仝子默身形不着痕迹的僵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温润的笑容:“我是来谢谢你的,圣手鬼医对那副图画很感兴趣。”情急之间,仝子默想到了这个借口。
舒暮云狐疑的看了仝子默一眼:“你这笑容可不像是在谢我。”倒像是在掩饰什么东西一样。
仝子默袖中的拳头紧了紧,面上却丝毫未露破绽,温润的笑道:“还请安王妃看透不说透。”
舒暮云耸了耸肩,一开始便知道仝子默肚中的阴谋诡计多,于他无益的事情,他大多都不会做,不过,她跟仝子默也算是友军,不坏就是了。
“不管如何,你来了也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她将仝子默请进书房,从一本医书上拿出以黄梨叶所做的书签,递到仝子默面前:“严寒冬日,你的两株黄梨树没活,但用黄梨叶做了这个,你凑和凑和,下次我再给你带黄梨树的树苗。”
仝子默看着舒暮云递过来的书签,眸眼不禁亮了亮,只见小小的黄梨叶子,已经去除了表皮,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叶脉,叶脉的末端,缝缀着零星的黄色小花,外面又以一层轻丝包裹,将整张叶脉紧实的贴起来固定,透着丝丝明亮,好看又精致至极。
仝子默接过来,拇指揣摩了一下,这书签看起来极易破碎,可拿在手上才知道,里面似乎黏合了什么东西,使得整张书签柔软又不易起皱,更别说把它弄破了。
“子默不知,安王妃竟有此等手艺。”这简直就是艺术品,与玉雕师傅的鬼斧神工妙曲同工。
舒暮云笑了笑:“你喜欢就好。”毕竟,他帮她护住了安王府,她却连他心心念念的连两株黄梨都带不来,才花心思做了这个。
仝子默小心翼翼的将书签放进怀里,使之贴紧自己的胸膛:“谢谢。”他的眸中,闪过一抹真正的笑意。
边城,金莲城邸。
南宫辰细细揣摩着舒暮云临走时留下来的《引水治农》手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着手写了这本治农方案?
看着厚厚的一本书,南宫辰心中浮起一抹心疼,却又爱不释手,书中不仅写满了开渠引水的工程,更画有边城,和丰,开州三城的地形图,从哪里引水,从哪里建坝,修建水库,一一写实。
舒暮云来的时候,一直在研究治疗瘟疫的药,她何以还有精力去想这些?
在他绞尽脑汁的对付霍宏瞻时,她根本一刻也没闲着,照着书上所写的条例一一实施,短短两月,边境的农牧便有了起色。
边境农牧收成不佳,就是因为黄土漫天,水源甚远,不得不依靠外来的经济打开贸易,可如今这么一来,边境几城也可以自给自足,等到下次再有战乱,便不会再出现这种空前之景。
这就是,舒暮云非要他留在边城的原因吗?
可是,他还是不明白!
南宫辰的拇指抚上舒暮云的柳叶小字,心里越来越想见她,不知她在京城如何!
想着,他眉眼一沉,起身夺步走出军房。
他留在边城,已经足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