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暖沙飞燕10

“我们不能把宝全都压在这个比赛上,先不说晋级得奖的概率有多少,就是时间我们也耗不起,这比赛全程四天,准备期算上今天也就三天的时间,小一周的功夫,如果我们五个都上去,那这节目最开始设定的任务就不好做了。”

周原看着手里的任务纸卡,念道:“花艺、葫芦雕绘、剪纸、木工,依我看,不然就老梁和小邵去吧,起码你们两个都有底子,我们几个是真的没办法了,别说帮上忙,不扯后腿就好了。”

梁放点头,“我赞成。”

他又转过头看向邵韶,“邵儿,咱俩去?”

邵韶说:“好。”

其他几人都赞成,实在是他们有心无力,能不帮倒忙就很好了。人选敲定下来后周原说:“参加哪个类别你们两个自己定吧,虽然往后几天的伙食压在你们肩上了,但也不拥有太大压力,不拿奖就不拿,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比赛结束前的伙食节目组不是提前供应的嘛,也没有那么紧迫。”

周原又对阮悠恬和贺言说:“咱们这两天先把村子里的情况考察个差不离,这边的人员状况、土地状况以及经济状况都先了解清楚,等到老梁和小邵比完赛回来再商量初步方案。双管齐下,咱不打没把握的仗。”

邵韶和梁放都是不拖沓的人,再加上邵韶本身有些想法,梁放对此也算有兴趣,所以两人并不是毫无头绪。

吃过午饭收拾好桌子,邵韶和梁放就一个一个小板凳坐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梁放问他,“邵儿,有什么想法吗?”

邵韶一笑,“还真有。”

梁放鼓励他,“说说看。”

邵韶先在纸上写出了几个比赛类目的备选,然后一边勾画一边说:“这里的花艺应该不是大场景的设计或是优化,赛程短,当天比赛即时出结果的前提下,大概就是小构架,主要考察的是修剪手法和设计理念。雕绘没接触过,剪纸和木工也都不是能速成的。所以我的想法是,我们选择花艺。”

梁放赞同,爽朗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花艺里很可能还涉及土壤管理,到时候审美归你,出力归我。”

两人一拍即合,敲定好后便开始提前预想几个方案。这次花艺比赛也不知道是什么主题,其实整个赛程都透着一股猫腻。

这比赛虽是整个流水县的比赛,民间自有高手,但是之前一直没听过此处风声,突然被节目组告知有这么个比赛,赛程短时间紧,准备时间更是匆忙,梁放小声跟邵韶吐槽,说:“指不定就是节目组搞的。”

邵韶恍然,一点就透。若是这样那恐怕就说得通了——节目组和县里牵头,节目组就是最大的招牌和投资方,节目组出钱,县里出地方,恐怕早就在各个协会里做了通知,民间能人早就开始准备,嘉宾这边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不仅能宣扬这边的民俗民风,让流水县走进大众视野,利于往后经济发展,同时还能保障节目的意外冲突和节目效果。而嘉宾能不能拿奖自然不在节目组的考虑范围内,若是拿奖了,那节目组也有光,若是没拿奖,外行比不过内行也是应当。里外两面,都是节目组和县里的双赢。

梁放抚掌,“节目组打得一手好算盘。”

“老狐狸!”梁放对着院中的摄像机朗声说:“节目组太狡猾了!”

跟邵韶寸步不离的鹦鹉也扑闪着翅膀,跟着控诉道:“太狡猾了!太狡猾了!”

导演组哈哈大笑,周原他们在屋里听见了也跟着凑热闹,顺势从节目组讹来了一袋子土豆。

“这个好。”周原乐乐呵呵地拎着土豆袋子进屋,脚步都轻快不少,“有这东西我们就不怕挨饿了,焖土豆烤土豆,煎炒烹炸煮。咱们调着样吃,怎么不行啊?”

阮悠恬也说:“土豆焖饭就很好吃,这个大锅饭做出来的肯定更香。”

周原大笑,“就是这样!正好我带来了酸辣酱,这回用得上了,要是有猪油就好了。等过几天我去弄些猪板油,自己熬猪油,这玩意拌饭才叫香呢!”

贺言年纪小,从小家庭条件就好,没吃过平常人家的小食,此刻睁大眼睛问,“猪油?这还能吃呢?”

周原说:“等到时候你吃到了,少说也得吃两碗饭。”

梁放也说:“小时候能吃到猪油拌饭就跟过年似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唇齿留香!”

周原问剩下两个小的,“你俩吃过吗?”

阮悠恬点头,“吃过,好朋友送的。”冷宵旸最近热爱上了做美食,各种家常菜式已经能做得很好了,之前熬好猪油后特意给他送了一大罐,早就吃完了。

而邵韶当人还没多久,别说猪油了,就是人类的饭他都没吃上几天,此刻也有些茫然地说:“没吃过。”

周原感叹,“等哥改天给你们露一手,这可怜劲儿的,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没吃过呢?”

梁放笑话老友,“时代不同了,你还当是咱们小时候呢?要是我小时候也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兴许也就没那么喜欢猪油拌饭了?”

周原一笑,“也是,这就是童年滤镜,物以稀为贵。”

聊完这些,几人依旧兵分两路,一路去找村民聊天,一路专门去村子的田地看看。

邵韶和梁放站在麦田地旁,鼻尖是缕缕春风,搀着泥土和稻田的清香,眼前也是一片绿意,每一株苗都是蓬勃的生命力,大自然的勃勃生气就是让人看着欢喜。

邵韶凑近观察了一下涨势,说:“这里的土地若是再不管理,过几年收成就不会这么好了。”

梁放也跟着蹲下来,摸了摸田里的麦苗,说:“不只是这里,山上也不太行。”

邵韶说:“其实是很多地方都会存在的问题,土壤得不到良性循环的优化,水土保持力降低,周遭环境的破坏,这些一环扣一环,相互影响,到最后就是恶性循环。”

梁放看向远处的天际,说:“说到底是钱的问题。秸秆渥肥对村民来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费挺大劲不说,这边没有接收的工厂,秋收后的秸秆只能捆成捆堆在地里,早春一烧,就图个省事。但坏处也是很明显的,烧秸秆的那几天天气都乌突突的,空气也不好。”

邵韶思索着,决定要考察附近有没有适合建造类似加工厂的地方,这厂子不能离村居和水流太近,但也不能在太偏的地方,到时候还得建个专门的运输链,不然村民积极性也不高。

梁放拍拍他的肩膀,说:“虽然我也不太能想清楚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但是你要做的事情我也大致能猜到。你放心,我跟你投缘,你担心的事情我也替你想着。”

梁放爽朗一笑,“你老哥我还有些人脉,这些事急不来。”

邵韶也明白,眼里尽是感激,“谢谢。”

他这句说得诚恳,不只是谢谢梁放的帮助,更是以自然守护者的韶珠草身份。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邵韶和梁放都在紧张地突击学习,比赛当天,两人被节目组带到县里的比赛场地,这是一处还算大型的体育场,罩顶是鼓膜镂空设计,既遮阳又通风。

从入场处看,依次是剪纸区、花艺区、雕绘区和木工区,四个区域以彩旗栏杆分割,其中木工区最为独特,和其他区域之间有一堵半米高的可移动装饰砖墙相隔,既能阻挡制作时可能飞溅出的碎屑,又减少对其他区域的噪音影响。而最需专注力的剪纸区在最远的位置,也算是闹中取静了。

半个小时入场时间,每一组的桌台上都有铭牌介绍,邵韶和梁放的桌子前面就写着【花艺:流水村(增)嘉宾组】。每个村子为单位,只能出一组,嘉宾没有占用村子的名额,所以在铭牌上有特殊标识。

节目组考虑得周全,但并不是每个村子都参加的,除了流水村组了队伍参赛之外,很多村子人口流失严重,年轻人和中年人外出打工,剩下些小孩子和老人留守村落。所以今天出现在比赛场馆的,除了诸如花艺协会、剪纸协会的成员外,真正的村民小组没几个。此种情况下,邵韶和梁放这个组合就更加明显了。

“邵儿,看着没有,你右前方那位大姐已经盯着你看了十分钟了,一会儿比完赛估计就得过来问你有没有对象。”梁放打趣道:“今天场内有不少叔叔婶婶,里头肯定得有几个热衷保媒拉纤的。”

邵韶哭笑不得道:“我不会谈恋爱的。”

梁放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你们小年轻都喜欢自己待着,我知道,再说你现在年纪也太小,依我看也是不用着急。”

邵韶一笑,也没多做解释,实在是也没法解释得清。

韶珠草一族繁衍率极低,几乎每一株都是天生地养,生下来就是独株,韶珠草这一族经历上万年的星月轮转,到现在只剩下邵韶这一株,实在堪称一声“天地独行者”。

走过开场流程,主办方就宣布比赛开始了。

这次的花艺设计主题为“清简而繁盛”。

邵韶一笑,“这主题好。”

很自然,很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