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赤婴推开桃夭，猛地抓起她的手，看着两只手手心手背贯穿而来的皱皱巴巴的疤痕，红着眼低声怒喝，“谁伤的？”
他肤白如雪，五官轮廓如刀削般分明，红衣似鲜血般炽烈，浑身自带一种邪魅乖张的气场。
此刻他面露愠色，一对深如秋潭的桃花眼因染上怒气多了几分阴鸷。
“不过是被扎了下，”桃夭抽回手，迈腿径直往屋内走。既然被赤婴发现了，也不用再躲躲藏藏。
“到现在了你还护着他？沈卿就这么值得你掏心掏肺？”赤婴大步上前，拦住桃夭的去路，满眼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不关他的事，这次我已经跟修真界断得干净。现在只想安心待在魔界，哪也不去。”多说一句，是想暂时稳住赤婴。
免得赤婴二话不说杀上缥缈宗。
赤婴满眼受伤地看着她：“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来找我？”
“我的修为大不如前，能活着已是侥幸。”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就冲她手上残留的永久印记来说，他不傻。那是噬神钉留下的痕迹，一旦被钉，不光伤及肉体更会伤及魂识。
“沈卿负你的，终有一天，我会让他加倍奉还，”赤婴黑眸陡然变红，滔天的魔气往外喷泄，桃夭丝毫未伤，反倒柱子后传来一声闷哼。
“谁？”赤婴一掌拍向窗户所在的方向，躲在暗处的陆清吃了一掌，被魔气击飞，猛地一下砸到了墙上。
余光瞥见那道紫色身影，桃夭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辟谷期修士竟敢在元婴期魔界殿主眼皮子底下乱窜，陆清这是活腻了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别动他，他是我徒弟，”桃夭抬手按住赤婴，生怕赤婴手快直接了结了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反派。
“你怎么来了？”桃夭明知故问，第一时间凑到陆清身边，将吐血的陆清扶起来。
她知道陆清跟来了，但不知道赤婴在她的寝殿留有魂识，里边稍有动静赤婴都会第一时间赶来，更不知道他们仨会以这种状况碰面。
“担心师尊，跟来看看，”陆清躺在桃夭怀里，仰头冲桃夭咧嘴一笑，仿佛刚吃了元婴一掌并无大碍，但他那口血牙看着就伤得不轻。毕竟赤婴那一掌没有七成功力也有六成。
“你什么时候收的徒弟？沈卿的事还没让你长记性？”赤婴眨眼间来到桃夭身后，盯着陆清的脸眸色越发阴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沈卿是沈卿，他是他。”桃夭俯身将陆清打横抱起，直接抱到原身的床上。
“他修灵。”赤婴无比笃定。虽然陆清身上有法宝，他无法完全探知陆清的修为，但他已为元婴，对灵气无比敏感。
“嗯，”桃夭取出丹药喂给陆清，陆清咽下喉咙里的血，张嘴吞下她递过来的丹药。
“这里是魔界。”赤婴脸上透着几分难以置信。
“赤婴，今天不是一个叙旧的好日子，你回去吧。”桃夭坐在床边替陆清查看伤势，开口下了逐客令，“改天我去长流殿找你。”
赤婴瞳孔微缩，沉眸来回看了看两人，桃夭低头查看伤势，吐血这人神色复杂地盯着桃夭，两人之间插不进去任何人。
赤婴面色越发阴沉，闭眸敛下眼底所有情绪，施法直接消失在原地。
偌大的寝殿里只剩她跟陆清两个人，虽然是白昼，但因为没开窗，屋内视线有些昏暗。
陆清抿了抿干涸的唇瓣，斟酌之后才试探着开口：“我都听见了。”
“这路上听到的凌瑶尊者，就是你吗？”陆清神色复杂地盯着桃夭的脸，似乎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错过她脸上的神情。
桃夭沉默。
“师尊双手上的疤痕，好早之前就想问了。是因为沈卿？”他的眸子太过深邃，带着无形的飓风酝酿着滔天的情绪。
没得到桃夭的答复，陆清追问：“师尊是魔，手上却戴着修士才会用的法器。这玉戒也是他给你的？”
【……】这修罗场莫名有点瘆人。妖妖灵视线在桃夭跟陆清两人间来回流转。
气氛瞬间凝滞，他看她，她还在替他号脉。
陆清喉头微哽，动了动嘴唇，眸光幽深，犹豫许久才找回声音：“你爱的那个人……就是沈卿？”
陆清真的很聪明，稍有蛛丝马迹，他都能顺藤摸瓜，知道什么时候乘胜追击，什么时候插科打诨。虽然对沈卿爱得死去活来的是孟桃夭，但对身为局外人的陆清的确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问的，跟你我师徒关系并无关联。陈年往事我不想再谈，你好好养伤，”说完桃夭起身想走。
陆清急忙起身拉住她的手腕，声音急切地说：“他们说你堕魔是因为晋升失败，但真正的原因是沈卿对不对？你对他动了情，才生了心魔，是与不是？”
“陆清，你逾矩了。”
“……爱而不得，真的好难受。他为了天下苍生负你伤你，可我愿意为了你永远坠入魔道。”陆清凑上前直接将桃夭抱在怀里，双手紧紧圈住她生怕她逃跑，“别喜欢他了，喜欢我吧。”
“……”这表白来得猝不及防。
桃夭无可奈何，只能垂眸叹气。
妖妖灵也着急：【转过去，抱住他，亲上去！现在就！】
“啪”一下，桃夭直接将妖妖灵送进小黑屋喝茶。
【……】吃瓜群众的快乐，就这么被剥夺了。
“他是你徒弟，我也是；他叫卿儿，我也是；他负你，但我绝不弃你而去。夭夭，你看看我好不好？”
陆清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尖，吹得她的发丝挠着耳朵，有些痒。
向来懂分寸的陆清，突然失控了。
桃夭抓着陆清环住她腰身的手，一点一点扯开禁锢住自己的镣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莫须有的东西别去胡乱猜测。我说过，你是你，他是他。”
“你记不记得……”陆清还没说完，桃夭直接出声打断了他。
“我收你为徒，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与旁的无关。我落得这步田地的确全因沈卿。今天我撕开伤疤给你，你天资聪颖，不用我多说理应明白。”
一、师徒恋是禁忌，是避如蛇蝎的剧毒。
二、沈卿不行，陆清也不行。
三、别爱我，没结果。
趁着陆清陷入僵硬，桃夭毫不留情地抽出了身子。
陆清眼神微空，反手再次抓住她的手腕：“原来你也会动情。为什么从头到尾不愿意试试我？”
陆清头疼欲裂，几近昏厥，但独独不敢松开抓住她的手。
桃夭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掀起万层波浪。
“你什么意思？”桃夭反手揪住陆清衣领，盯着陆清的脸想要想寻找熟悉的影子。
陆清又吐了好几口鲜血出来，捧着桃夭的手，含血而笑：“师尊，我头疼。”
话没说完，他顺着她拉拽的方向倒在桃夭怀里，他动了动嘴皮，轻声在桃夭耳边呢喃：“哪儿都疼，这里最甚。”
说着，陆清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随后身子一沉整个昏迷，即将栽倒之际，桃夭探手将陆清捞回怀里。
陆清急火攻心，完全吐成了血人。
“情爱真的这么折磨人？”望着陆清这幅血淋淋的样子，桃夭心生不忍，弯腰将陆清再次抱回了床榻之上。
哪儿受伤了，能查吗？
被放出来的妖妖灵瘪了瘪嘴，虽然有点怨气，的确是它太吵了，看戏还咋呼。
【叮，扣除积分5000，剩余积分2548100。】
【没大碍，不会死。赤婴那掌伤到肺腑了，你刚刚拒绝他求爱，伤心过度才吐血晕过去的。】
桃夭盯着陆清的脸看了好一会，刚刚陆清抓住她不让她走的时候，总感觉有点熟悉。
“原来我也会动情？为什么要用原来两个字呢？陆清是不是一开始就认识孟桃夭？”桃夭揉了揉太阳穴，将跟陆清见面后的点点滴滴仔仔细细地翻了好几遍，始终想不出半点头绪。
【会不会跟陌染一样，也是带有前世的记忆呀？】
桃夭一愣，书里孟桃夭跟陆清没有半点交集呀！
绝大多数时候，孟桃夭都活在故事背景里，剧情视角还在沈卿跟叶轻眉身上。自孟桃夭被处决之后，再到傀儡现世，中间相差四五十年，也没见陆清为孟桃夭做了什么。
【那可能就是巧合吧，】妖妖灵也想不出所以然。它只是个系统，平时嗑点cp还行，真要当大师还是勉强了。
“你说，我跟沈卿他们有什么区别？”桃夭一手撑着脸，一手捏了个小法术替陆清清洁。
他们，指的是书里的男主角们。
妖妖灵想了想，说：【可能区别就在于，他性别男，你性别女。】
“我就想好好修魔，怎么就这么难呢？”
【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法控制，他对你动心不是你的错，只是有些东西真的不是划清界限就有用的。】妖妖灵抬爪蹭了蹭脸蛋，又说，【哎，我平常按头让你谈恋爱你不是最反感了嘛，这种事就顺其自……】
“师尊，”清冽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妖妖灵的声音。
【沈……沈卿！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