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理解,所以他们到了这个境地,还是依旧在为后路谋划着,想着终有一天还能东山再起。
李长煊却已经无支再支撑自己走下去了,“本王之所以不愿意离开,不是害怕,也不是退缩,而是服罪。”
而这个罪行,不是什么手足相残,也不是什么逼宫谋反,而是他亲手杀死了父皇,亲手将一碗毒药端给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尤其是那日,当他看见父皇留下的血迹,虽然那血迹起了关键的作用,直接为李长琰正名。
可是那血迹也说要赦免自己,父皇不仅没有怪罪,反而是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让他一辈子活在自责与愧疚之中。
同样生为人子的董书淮与顾烃延也是理解的,一时之间,三人都不在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未央宫里,长乐从灵堂回来,便遇到了苏觅,她穿着白色的素色,素净小脸十分苍白,一见到长乐进屋,便“扑通”一声,跪在长乐面前,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长乐知道她的来意,她的情毒发作,就是她对李长煊动情的最好证明,此番前来,必然是为了李长煊求情的,“公主,苏觅愿意用性格换取陵王活着。”
长乐是最烦这样的求人了,她素来是心软,听不得别人求自己,可是李长煊的事情上,就万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只会留下祸患。
“你先起来说话。”
苏觅摇头,小脸抬起来,满是泪痕,“苏觅自知有罪,不敢奢求公主的原谅,也知道自己是时日无多了,可是请公主看在往日的主仆情分上,让陵王活着。”
长乐揉着额头,十分疲惫,眼角乌青,肤色也比从前暗沉了不少,此刻苏觅又在自己面前求情,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嗡嗡叫,不得清静。
可是这苏觅到底还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以往布置的任务就完成的非常出色,是一个非常优秀且强的细作,这还是她目前唯一一次执行任务出错。但这出错,却也是间接毁掉了李长煊,当日的情形,如果没有苏觅,李长煊早已经占得先机,恐怕也没有后来南楚来抢功了。
“你可知道,他杀了父皇,你让我如何放过他?”这是不争的事实,长乐低声同苏觅解释,“不过你放心,你无非是想他继续活着,父皇临死前,在床单上留下的血迹,也是赦免陵王。所以他不会被处死。”
不会被处死?
这个信息号给的太多,如果不死,那会不会是非人非鬼的折磨,苏觅已经联想到一切可怕且变态的惩罚,“公主,能否让我见一见陵王?”
长乐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就算是为了一点人情味,她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为难苏觅,但她也会提醒苏觅,她与李长煊并无半分可能。
得到允许的苏觅,当天下午便去了牢狱,最先看见苏觅的人是顾烃延,他眼神毒辣,一见到来人,便冷哼一声,“你来干什么,殿下并不想见你!”
在他的旁边,就是李长煊的牢房,他似是有预感一般,抬起头,见到苏觅的一瞬间,转而看向别处,拒绝与苏觅眼神有交流。
苏觅原来是准备一腔的话,但见到李长煊这样,也知道他必然是对自己恨之入骨,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样跑开了。
苏觅离开后,顾烃延问了句,“你不会还想着那个女人吧?”
李长煊没有回答。
丧礼因为一切从简,从最初的三个月,改到了一个月,结束之后,便要开始准备婚礼,宫里的人都忙得团团转。
长乐知道国库的情况,此是李长琰也已经登基,国号开元。
司衣局送来了几批面料,长乐随意逃了一批,“随意做便是,一切从简。”她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了,早已经没有了前世第一次做新娘子时的激动了。
那个时候还会对一切都很好奇,现在却已经淡然了,东魏那边催得也急,长乐也不想办什么繁琐的仪式。
但秦述却不同意,他十分豪横地将几箱黄金与珠宝抬到长乐面前,“虽然还在丧期,已经省去了很多过程,但你毕竟是公主,是先皇最疼爱的女儿,我想他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见你的婚礼如此简陋。”
“这是东魏给北齐的聘礼,婚礼的钱另算,一切开支,算在东魏头上。”
长乐眼睛也没眨一下,“随意,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皇兄对他如此信任,必然还是有些原因,所以知道自己嫁入东魏,是与秦述做的一场戏,但还是有些抗拒。
她并不想嫁给除了穆川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
演戏都不行。
正说着,李长琰便来了,他已经登基,朝中的事务非常繁忙,而得了空也会来看看长乐,永康帝的离开,最最难过的是长乐。
也担心她在难过忧伤时,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所以总要时不时来看望一眼,才会安心。一起来看见地上几大箱子的珠宝金子,已然光了眼,虽然说太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现在国库急需要外来补充,现在一下子看见这样,双眼放光,“这是东魏的骋礼?”
果然是大手笔,虽然是演戏,但这钱可是真钱白银的送出去了。
也是沈岸对秦述看重,不然怎么一开口这是这么多,真是给足了秦述面子。
既然如此,李长琰可不会客气,拍了拍秦述的肩膀,“真不愧是朕的好兄弟!”
在这样的气氛下,他全然忘记了之前秦述对他的叮嘱,这样自然而熟悉的动作,让长乐也看愣了。
她似乎想起来,这样熟练的动作,皇兄从前只会对穆川做的。
怎么,这才几天,皇兄就已经被秦述收买了?
秦述时刻观察着长乐的反应,见长乐已经有些疑惑,立马后退一步,与李长琰保持一步的距离,“太子抬举了,这是在下迎娶公主的诚意。”
秦述这个后退的动作,也是间接提醒了李长琰,他稳住情绪,咳嗽了两声,“那但愿咱们这次才和平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