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魏给的期限给短,所以永康帝的丧礼一切从简,这原来也是永康帝自己的意思,现在北齐不管是财力还是物力,都较为紧张。
当李长琰在朝中提出丧事一切从简时,有几个之前跟着李长煊的大臣颇为不满,“自古没有那个帝王身后之事办得如此潦草,这是对先帝的大不敬!”
好一顶“大不敬”的帽子就扣在了李长琰的头上,现在他们都是在灵堂,李长琰不想在此处扰了父皇的清静,而且这前来祭奠的人之中还有一些番王,但这些群人说话做事都十分咄咄逼人,势要李长琰给个交代!
“丧礼之事是父皇身前就已经交代过了的,本太子不过是奉命行事,尔等若有异议,不妨等这丧事过后,再来与本太子理个清楚!”
灵堂中人,秦述也在,他看着李长琰面对这些小人,有些不知如何对付。
长乐已经昨天守灵一晚,现下也回到未央宫休息。
那大臣头戴白麻,十分激愤,“现下陵王败了,自然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可怜陛下,死后居然要被如此糟蹋!”
他看着灵堂前的牌位,香火还燃着,“陛下,老臣便随您去了!”
说完,一声尖叫,弓起身子快速朝左前方那块石柱跑去!
“刘大人!”李长琰顿时惊慌,“拦住他!”
旁边两名护卫反应快速,一把便将要撞柱自尽的刘大人拖住,被称作刘大人的被护卫拖住,用力挣扎不得自由,只能恶狠狠盯着李长琰,“太子伙同敌国残害手足,现在老臣想死,太子为何要拦我!”
这一声质问,瞬间将李长琰逼入道德拷问之中,他不知如何辩解,丧事确实是永康帝在世时,就曾经叮嘱过他的,可是当时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做主。
李长琰犯难之间,众中之间,响起一道清脆且冷漠的声音,“太子殿下,刘大人有心为陛下殉葬,何必阻拦?”
众人回头,只见一身白衣的秦述走了出来,他一手背于身上,一手执于腹前,一派书生公子的模样,在这文武百官面前,有些格格不入。
长乐听闻皇兄在灵堂被大臣为难,匆忙赶来之时,正巧碰上了秦述说话。
她停下步子,选择在外面听着,听听这个秦述要说些什么。
“你!”刘大人指着秦述,手臂因为气愤而颤抖着,老脸通红,“你这个北齐叛徒,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这是北齐的国事,你无权插手!”
秦述却十分不屑,但还是解释道,“在下不日便要迎娶贵国的舞阳公主,按道理也是北齐的一份子,而且当日辰阳宫之乱,也是在下领兵平反的,这才保全了太子与公主以及各位的安危。”他顿了顿,“怎么了,命救下了,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刘大人脸上闪过羞愧,“谁要你救!老臣宁愿与陛下一同去了,也不要受你这个小人的恩!”
李长琰想阻止秦述继续刺激刘大人,以防刘大人真的做出什么惨烈的事来。
秦述却是笃定此人不敢自尽,无非就是想煽动这里的人一起反对太子,一个不受众臣拥戴的皇子,就算是坐上了皇位,也不会治理好国家的。
“方才刘大人口口声声说丧礼之事从简是对先皇的大不敬?”
刘大人被人拉住,不能自由活动,只能一眼睛瞪着秦述,“难道不是吗,自古那代君王的丧事如此含糊!”
“那依刘大人所言,敬意是浮于表象,而非内心是吗?”
刘大人意识到秦述在套自己的话,有些支吾,“一派胡言,老夫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刘大人确实没有说,但却这样做了,现下北齐内忧外患,内部国库空虚,如果要大办丧礼,只能从百姓身上加税,先皇爱民如子,又怎么如此做?”
历来一场帝王丧事办下来,光是素服衣袍白麻,需要一年的税收,而现在国库本来就空虚,加上还有一些钱都需要充补给军需的。
如果为了一场丧事,耗尽国库余量,北齐后面的日子又要如何?
“太子不过是行仁政,遵从先帝旨意,你却在此故意挑起事端,太子仁厚,但在下一介外人都看不下去了,现今北齐如此之弱,怕就是拜你这样的人所赐吧。”
刘大人被秦述一席话气得差点吐血,环顾四周,在场的人都被秦述说的话所折服,是啊,现下北齐财物已经告急,为了这场丧礼,再去百姓身上搜刮,这必然不是先皇能接受的。
众人只觉得羞愧,他们皆是在北齐为官数十年多的官员,却没有秦述眼界开阔,守着历代的旧规矩,熟不知是害了北齐。
众人一同跪下,“臣等一切听从太子差遣,绝无异议!”
刘大人一脸绝望,但最终还是跟着这些人一同跪了下去。
门外的长乐看到这一切,“这个秦述,真有意思。”言罢便离开了。
李长琰见众人的心情已经平复,心里也踏实了许多,道了一句平身,便开口组织各项事仪。如秦述所说,孝在于心,而不在表面。
想必父皇在天有灵,也会理解他今日所做的,断然不会怪罪自己的。
另一边,大理寺的监狱,李长煊等人被分别关押,有狱卒每日定时巡查,看到昔日的陵王殿下,如今沦落为阶下囚,不禁有些感慨,“殿下,您好歹还是吃点东西吧,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小人也无法向太子交代啊。”
太子说的是等候发落,现在在没有判决之前,他们必须要保证人是活的才行啊。
看着面前的饭菜,李长煊淡淡拒绝,“拿下去,本王不饿。”
“还自称本王呢,在这里,可没有什么王爷公子,统一都是罪犯!”那狱卒平时被压抑得久了,看见李长煊如此不识抬举,已经有些没耐心了。
直接将饭碗一脚踢开,那些饭菜直接倒在了李长煊的身上,李长煊眼神一凝,杀气渐显,那狱卒耸耸肩站了起来,“不吃拉倒,以后都没有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