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何意？”秦述慢悠悠地转身，漫不经心的话语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齐真有些没底，今日上午那个在课堂上公然质问秦述的弟子，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再也不会出现在司军府了。介于那人的教训，齐真不敢跟秦述发生摩擦，在这几些天里，秦述一直是非常冷淡的，几乎很少外露自己的情绪。
齐真后悔自己的冲动，但话到了嘴边，因为害怕认怂就闭嘴不言，也不是齐家男儿的风范，他也算是豁出去了，“不知为何，与先生的相处中，我总会感觉一种故意的疏离感，只听闻说良师益友，但先生对学生……”他停了下来，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
既然齐真发问，秦述岂有不答之理，他先是挥手让门童离开，此时午后，这条小道边四下无人，秦述开门见山问道，“每个人做任何决定都是带着强烈的目的，就像你们来我这司军府，我听闻齐公子一直是喜爱文学的，怎么会那么听陛下的话，来研究兵法论呢？”
他扬了扬手中齐真方才交上来的策论，狭长的眼眸折射出探究的光芒，“齐公子来这司军府，真正是为了与秦某交朋友的吗？又或是真的喜欢兵法，再或者，”他顿了一下，看着齐真的双眼，嗓音忽然低沉起来，“另有所图？”
猛九填饱肚子才从老地方翻墙进来，顺着方向找到了正在挑水的长乐，一见那场面便快速跑了过去，“公主公主，放下小人来，这种活怎么能让公主做呢！”
猛九刚一过去，长乐的巴掌就劈在他的头上，“注意称呼！”
猛九本来还挺委屈，自己要忙着为长乐分担，却被人一巴掌打了，但又听长乐的提醒，立即捂住嘴巴，慌忙地查看四周，确定没人才敢说话，“没，没人听见吧。”
长乐横了一眼，很明显非常不爽。
不就是迟到了吗，居然让自己挑水，淋药草，很好，她就好好伺候这些药草，全部给淹死！
有了猛九的加入，挑水的效率明显加快了很多，两人稍微歇了一下，收拾东西离开，好巧不巧就看见那条小道上，对面站着的齐真和秦述。
长乐首先眼尖地发现，猛九却神经大条，自顾自地向前走，还好长乐一把将他拽了过去，这才避免被两人发觉。
猛九后知后觉地发现，先是十分惊讶，而后小声道，“公主，啊不，表弟，他们两人干啥呢？”
长乐再次横了一眼猛九，示意他噤声。
他们俩人躲在后门处，这里离得近，正好可以听清他们说的什么。
长乐心中已经有了很多猜测，齐真可是父皇最看好的附马人选啊，难道他跟秦述也有什么利益关系？
她侧着身子，仔细听着。
只听见齐真的声音缓缓传来，“先生说的是，学生来这司军府，并非目的单纯，如果要说另有所图，想娶到梦寐以求的心上人算不算？”
“心上人？”说这话的人是秦述，他的声音，长乐一听就知道。
齐真来这里不是父皇要求的吗，美其名曰培养军方将领，当真是北齐缺战神已经缺到何种地步了，连齐真这样的白面书生也能来学习了。
奈何父皇喜欢他，长乐也很是无奈。
不过他们所说的心上人，长乐暗道，不会是自己吧。
来这司军府的人，那个不是要在父皇面前崭露头角，借此赢得自己的青睐？
虽然这是父皇自己的盘算，但也难逃有这朝中有几个聪明的人会揣摩到帝王的心思，这不，秦述就是那聪明人中的一个吗。
长乐继续安静地听着，说话的人依旧是秦述，“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吗？”齐真着实一怔，这句话从秦述嘴中说出来，真的有些奇怪，他跟舞阳公主确实是认识，但两人立场不一样，各自支持的皇子也不一样。
但这话……
“学生确实是不知道，也没有机会知道，学生身份与公主天差地别，所以这是唯一的途径，只要能站在他的面前，在一个离她近的地方，她终有一天会看见学生的，到那个时候，再去慢慢了解也为尝不可。”
这是他的心里话，他也没有隐瞒什么。
秦述听完，一阵沉默，而后轻轻叹了声，没有说话。
他无话可说，对啊，齐真还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接近长乐，去了解她，可是自己呢？他已经是一具傀儡，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他不会再有机会，终究那是他两世梦寐以求的心上人。
他曾经也像齐真一样，努力去展露自己，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被他看见，在那些年，看不见希望的日子里，她是他唯一的期望。
可是他没有那么伟大，现在出现了一个从前的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却不能接受，甚至无法用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对看待他们。
好像除了自己，谁都不会好好爱长乐。
但事实是，除了自己，谁都可以好好的爱她。她那样的优秀，有无数人愿意为她奉上自己的真心，穆川又算得了什么的，他又怎么会成为不可替代的存在呢？
猛九是个粗脑袋，见秦述不说话，好奇地问长乐，“公，……表弟，这秦先生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要拉齐真加入陵王的阵营吧。”
长乐摇头，“齐真为人正直，与太子交好，不会轻易被说动。”
所以这唯一的解释就是，齐真来这司军府是奔着附马的人选来的，而且听齐真刚刚的语气，好像还对自己一片痴心。
最关键的是，他还为了自己学习兵法，她眼尖地发现秦述手中的策论，眼珠转了两圈，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秦述，真是好手段！”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猛九也跟了上去，“怎么了，是发现了什么吗？”
待两人走远后，长乐才开始梳理方才探听到的消息，“秦述肯定是知道父皇有意让齐真娶我，齐真是这批学生里最具有天赋的，所以他故意给齐真穿小鞋，这样齐真在这里，压根学不到任何东西。”
“这样，他就算娶了我，日后成为东宫的人，也对太子登基不会有任何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