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述其实有些不愿意与李长煊多相处,他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一定要支持李长煊,如果从客观的角度上出发,李长琰和李长煊,无论是谁当上了日后北齐的帝王,北齐都会向更好的方向发展下去。
李长煊在前世利用了自己,他心里是有恨的,但是这些恨早已经被自己这一世所经历的种种磨灭干净了。他不应该把自己犯下的错误全部推给李长煊,他要去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东西。
现下,这条命是师父救的,他要报恩,所以要听命于师父。
因为初安的降生,他与长乐之前仅存的一点联系,让他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踏入这金陵皇宫,再次面对李长煊,他其实是有些忐忑的,都说比起朋友,敌人更了解敌人。从前他们作对无数次,他也怕自己还会带着过去的习惯。
因此,说话也是十分谨慎。
“殿下今日若不过来,在下又跟谁谈要事呢?”他放下茶杯,又将怀里手炉放在桌案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李长煊陷入迷惑。
“先生这话的意思是……”
秦述不同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想必殿下是从沈岸口中听说了什么,才会连夜跑来这吧。”
李长煊点头承认,秦述又道,“那沈岸有没有告诉殿下,金陵风寒之症的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试药非常成功,明日一早便能大批投入生产,然后发放给百姓。”
这消息来的突然,李长煊一时消化不了,但到底是皇室之人,面对任何事情也不会过于惊讶或许失措。
他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皇宫上下百多人医官大夫,用了近两个月的时候都没有破出来的风寒,秦述居然只用了半个月。
也不愧是秦氏药庄,真不是浪得虚名。
“想必父皇得知,一定会十分高兴,先生真是治世良才,即能解病,又能对阵,若得先生相助,本王……”说到此处,李长煊停了下来,他想起前两次来,每每说到这个话题时,秦述就表现出反感,似乎是非常不想参与朝堂之事。
今天秦述难得对他有欣赏之意,他不得再次大意,错失良将。
秦述望着李长煊,淡眸微动,“殿下想同东宫一绝胜负,是为了那个至尊之位,还是只是想胜过东宫?”
从前李长煊一直受董嫔的控制,生下来便告诉他要做帝王,但他的心里呢?
他真的想做帝王吗?
李长煊微微一怔,手握住椅子扶手,很多人都在告诉他,要打压太子,要赢过李长琰。是成为北齐最优秀的皇子,要让天下人都看见他,记住他。
但是从来没有人问他,到底想不想做帝王。
从南境回来时,他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董家,没有了母妃,没有了朝臣的支持,也没有了从前的自信与底气。
他以为他这一生就是在这深宫中,了却残生。
可是当他看见董书淮因为他而遭受的苦难,看见母妃的墓碑只能在皇陵的外面,看见李长乐和李长琰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父皇的宠爱,他就嫉妒像火一样在燃烧。
同样是皇子,凭什么李长琰从一生下来就是太子?
他真的比自己优秀吗?
不,他要改变命运,他就是要去争,但这一次,却不是为了母妃,是为了自己,是因为他想坐上了那个位置。
他不要被安排,他要成为安排别人的人上人。
许久之后,李长煊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本王只是不甘心,凭什么,至尊之位应该由能人居之,凭什么李长琰从一生下来就太子,本王样样不比他差,本王就偏要同他争一争!”
这样的骨气让秦述有些微讶,他自然知道李长煊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但这个世间,真正容易的又有几个,他以为坐在帝王的位置上,就是容易的吗?
那只是要负责更多的不容易,操更多的心。
“殿下既然有如此雄心壮志,在下已经为殿下铺好了路,接下来,就看殿下自己的了。”
这话就这样自然而然的从秦述口中说出,李长煊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愣了一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铺好了路?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瞬间便想到秦述指的可能是解药一事,但他又不太敢确定,难道秦述真的如沈岸所说,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吗?
秦述从一旁的木屉子中掏出一纸图纸,摊开摆在李长煊的面前,上面居然有东宫与陵王在朝臣中所有的人员关系图,包括一些附加的力量,清清楚楚。
李长煊看完,都有些佩服秦述的用心程度,“原来先生早有打算。”
果然,前几天的拒绝不过是等着后面的大招,等到明天将解药公布,他的身价又会水涨船高,到时候永康帝一定会将他留下。
说不定还会委以重任,以示君王惜才之意。
“今日殿下前来,在下便与殿下把话说清楚,我们所谋之事,只为皇位,不涉及兄弟相残。所有的竞争都是光明正大,在下之所以选择殿下,就是喜欢殿下心中那股不甘心的精神,太子虽然是仁德,但对皇位的执念并没有殿下这样深。”
听到这儿,李长煊苦笑一声。
李长琰自然是不会比他深的,因为他从一生下就是太子,哪里懂得求而不得。
越是唾手可得的东西,越不会被珍惜。
秦述话里的意思是认定归顺于李长煊了,在惊讶之间,李长煊也十分感激,他现在正需要秦述这样的人才,有了秦述,何愁大业不成?
“先生常识本王,本王也一定不会让先生失望,日后事成,定让先生受庙堂之上,本王在此承诺,说话算数!”
秦述却是摆了摆手,略有反感,“这些日后再说也不迟,如果殿下果真达成所愿,在下希望殿下能让东宫一脉安度余生。”
李长煊已经也没有走到要赶尽杀绝,他自然是答应。
秦述不想与李长煊说太多感情上的话,他虽然已经明面上帮助了陵王,但心却在东宫。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