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大殿上的人纷纷回头。
标准的鹅蛋脸,眉下是眼波流盼的美目,慧亮油厚的长发,远远看去,也知这人是绰约多姿。
金色的裙摆一晃一晃,从下往上看去,同色系的马甲,外边连着白色的绒羽,像极了落入凡尘的仙子。
双手交叠于腰间,宽大的袖口套着暖毛,显得她显外的娇小。
六个月,已经没有了孕吐的反应,身材渐渐圆润,是一个女人最丰润的时刻。她原本还有些紧张,还好今天穿的这件衣服,正好规避她的腹部,却也显得腰身纤细,裙摆有些蓬松,近乎完美的逃过所有人的眼睛。
李长琰见到长乐,心是提到嗓子眼,但是转身看见长乐,几经打量,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长乐上前,走向大殿中央,然后向永康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她是昨天夜里回来的,当晚值班的宫门护卫会在第二天将出入宫门的册子记下来,由上面的官员查看。
这些官员也只只过三四天一看,不会日日翻查。
所以长乐回宫的事,永康帝是在看见长乐的时候才知晓的,永康帝难掩激动,但是有沈岸在场,永康帝克制了些,“回来了?”
长乐低下头,“回父皇,昨夜回来,特来向父皇请罪。”
当时离开皇宫时,只说自己去了温泉山庄,也是匆匆离开,现下回来也是一样的突然。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永康帝真希望长乐没有回来,这个时间回来,正好就让沈岸变本加厉的逼婚。
作为帝王,他居然有一天会担心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
“既然回来了,就好生回宫休息着吧,朕在此议事,你退下吧。”他想让长乐支出去,不想长乐参与其中。
但沈岸早已经盯上长乐,从长乐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像一匹狼,牢牢地定在长乐的身上。
“传闻舞阳公主容色倾城,今日一见,才知传闻所言不虚,公主担得起倾城二字。”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打量,也不担心这样的目光会有失君子礼数。
方才在殿外,长乐听得清楚,沈岸是如何对自己的父皇步步紧逼的。袖口下,她紧握双手,用力捏紧,指节泛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父皇,今日所仪之事与儿臣息息相关,儿臣理应在此。”
话落,永康帝也知道长乐的脾气,抬手示意看座,于是便在太子之上,帝王一侧的位置上,摆出了一张百花案。
飞遥扶着长乐小心坐下,为她整理好裙身,站在一侧。
沈岸也坐了下来,喝了口酒,又准备开腔,“公主殿下……”
“三皇子,请注意你的身份,这里是北齐的大殿,上座的是北齐的皇帝,是这大殿的主人,主人家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你说话的份。”
这话是对着沈岸说的,但却没有看着沈岸,只是低着头,一只手摆弄着袖口上的白羽毛,黑耳畔细碎的发丝垂在下巴处,明明说着尖酸刻薄的话,但这画面却温柔至极。
聪明如沈岸,又怎么会知道长乐肯定是听见他方才与永康帝的谈话了,他挑了挑眉,笑得玩味,“公主殿下,来者之客,更何况北齐东魏早晚成一家,这样对待未来夫婿,是不是太小气了些?”
如果不是在大殿之上,长乐真想一巴掌将眼前这个人拍飞。
李长琰早已经听不下去了,冷哼一声,“此言为时尚早,公主可还没有答应。”
“是吗,”沈岸看向长乐,见她无动于衷,“难道北齐要与东魏为敌吗?”
威胁?
长乐可不吃这一套,她冷笑一声,柳眉微立,清脆的声音掷地十足,“北齐从来不会刻意竖敌,但是若是别人招惹上门,宁可两败俱伤,斗个你死我活,也绝不会认输。”
“三皇子多次出言不逊,言语之中尽是轻视,口口声声说是求娶,实则是强娶。我北齐兵强马壮,明君在上,忠臣在下,绝不会怕你。”
长乐的话让大殿一下子变得热血起来,忽然之间,群臣的腰背都挺直了不少,沈岸也感觉到了这个变化,他无动声色。
他从来没有想过,小时候那个不可一世,只知道欺压弱者的人,有一天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人果真是会变得吗?
“我想舞阳公主是误会了什么,东魏对北齐没有任何敌意,在下也是对公主倾慕已久,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向公主表示东魏的诚意。”
说完他手一抬,随身的下属立马递上一张地图,他双手奉上,“若能娶到舞阳公主,东魏愿割城求爱。”
“宣恩、故庄、郝宁这三座城池与北齐地理位置极近,若归属为北齐所有,对北齐百利无一害,这便是在下对公主的诚意。”
这下,满殿的人都十分诧异,就连永康帝也一时拿不住沈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纸上谈兵终归太虚,所以沈某还带来了国章,只要公主点头,沈某立即签字画押,双手将这三座城池奉上。”
殿内无一言答腔,臣子们心思各异,但以东魏的三座城池娶舞阳公主,这绝对是天价的聘礼,且这三座城池也是十分繁荣,可以带动北齐的经济发展。
可是舞阳公主可是陛下唯一的女儿,这事陛下不一定会答应。
但舞阳公主已经出嫁过一回,本来就是二嫁,东魏皇子不计前嫌,又是如此诚心,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即能避免战争,又能获得三座城池。
高公公将那地图拿了上来,上呈给永康帝过目,帝王只是微微扫了一眼,“你当真朕是在卖女儿吗?”
他早已经说过,整个东魏给他,他都不稀罕。
阿兮的婚事,只能她自己欢喜,她若不欢喜,十座百座的城池都不可以。
没有什么能换取阿兮的幸福。
沈岸这一手长乐确实没有料到,三座城池,可以带来多少的利益财富,不可估量。能把地图亮出来,应该不是什么阴谋。
再者沈岸毕竟是东魏皇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可能言而无信,否则以后如何在东魏百姓心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