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游?”冰雁不知道何时过来,双眼愣愣地看着秦述,情不自禁开口叫出了声。
此时长乐已经进去很久了,秦述见到冰雁很是意外,但没说什么,准备往回走,迈开步伐的时候,双腿因为长时间站在雪地,居然有点冻僵的感觉。
他身体晃动了几下,冰雁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秦述却是推开了她,“我自己可以,你回去吧。”
这跟刚刚与长乐说话时判若两人。
她鼻尖一酸,眼眶发红,“四下无人时,你就这样讨厌我吗?”
这些时间,她尽力去扮演一个贤惠的未婚妻,每日陪在他的身份,庄子上的人都在传他们好事将近。毕竟这些年来,秦述身边没有异性可以接近,舞阳公主先是破例第一人,再接着就是冰雁。
方才她在假山后面遇到宋林,追问半天才知道秦述和长乐在这里,嘴上说着要留两人独自相处,但心里还是有种心理作崇,然后悄悄找了过来。
然后便听见秦述告诉长乐,可以叫他子游。
这个待遇,她并没有。
她曾经也试探地问过,为了显得更逼真亲密一些,可不可以叫他的小字,他那个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拒绝了。
秦述再如何清明,冰雁话里的酸涩他也悟出来了,他当即退出一些距离,目光有些清冷,“我从未讨厌你,我只是不想滋生不必要的麻烦。”
当时留冰雁一命,是出于对长乐的考虑,他从来不是一个好人,前世给李长煊卖命时,什么肮脏的手段没有见过,没有残忍的酷刑没有用过。
他不是心软的人,更没有慈悲心肠。
冰雁的加入能够掩饰自己的身份,又能断了林氏再给自己送姑娘的心思,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如果另一方却动了不该用的心思,一切简单的事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秦述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他还是给冰雁留了丝面子的,冰雁低着头,“我知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只是……”
她只是见不得他如此卑微。
但转念一想,自己何尝不是卑微呢,她站在暗处时,看着长乐因为胎动倒入他的怀中,有那么一刻,她就想跑上去,骂长乐不知羞耻,勾引她的未婚夫。
可是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才是那个外人。
“我与你之间只是逢场作戏,我本来就是死过一回的人,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未来还会遇见很多人。”
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什么起伏。
冰雁无地自容,原来她所有的心思都已经被看破了。
“既然死过一回了,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不好好重新开始?”她虽然没有舞阳公主那样尊贵的身份,但至少她是真诚的,不会背后害人。
秦述不想再多与冰雁理论,有些东西,语言表达不了,就算能表达,那些情感也只能他自己能体会。
就想过了这么久,他的师父轩辕绝也只叹他是执迷不悟,宋林说他固执,红蓼笑他太蠢。
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能付出的便不后悔,那是一种使命。
那天晚上之后,秦述开始有意无意疏远冰雁了,庄子里的人很快便发现了,林氏觉得不妙,怕是这舞阳公主在中间使拌子。
但多次打听,发现长乐跟秦述没有往来。
林氏再三思索,还是亲自去问自己的儿子,这段时间,秦述的气色也不错,平日里也会看些医书,偶尔还会过问府中的事务,一下子长进了不少。
秦述一见到林氏,便问,“母亲是不是来问我与冰雁的事。”
这直接开门见山,林氏索性承认,“冰雁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自小便是与我们订了亲的,你现在病情好转,理应是给人家一个交代。”
“我与你爹爹年纪大了,早晚都是要离开你的,但是我们不忍心看你一个人孤苦无依,你身边总要有人贴心人啊。”
秦述面色不改,“我身边有红蓼,身体不必担心,时刻也有宋林陪着,他也很贴心。”一旁的宋林瞬间黑脸,他,贴心?
林氏知道秦述在装糊涂,“他们都是男儿身,陪着聊天说笑倒是可以,但生活上,总是姑娘家细心周全一些。”
“再者,你现在身子好了,咱们秦家的子嗣也是要靠你延续下去的。”
这说到正点上了,秦述沉默了一会儿,“母亲就是要我娶冰雁吗?可是孩儿并不中意她,冰雁姑娘知书达理,身体健康,何苦要跟着我受罪。”
说来说去是不喜欢?
那前段时间两人不还整日在一起吗?
怎么说变就变呢?
林氏有些困惑,“可是你们打下便订下亲了,总不能违反承诺吧。”
开始拿出婚约压人了,秦述更不吃这一套,“出尔返尔传出去虽然不好听,但总好过冰雁姑娘在这庄子里蹉跎一生的好吧。”
他原本想说这婚约是父辈们订下的,要交代那也是他们自己去交代。
但以原身秦述的性格,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把林氏堵得哑口无言,“不娶冰雁,那你想怎么办,当真一辈子就这样过吗?你不为自己考虑,总要为秦家考虑吧。”
秦述一怔,真正的秦述早已经死了,秦家的香火恐怕是不能延续了。
他能理解老人家盼望子嗣众多,香火旺盛,但逼迫他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他实在做不到。
唯一的方法,只能拖着,只要他不愿意,总不能硬逼着他成亲吧。
见秦述不说话,林氏更是生气,一声嚎啕,顿时便哭了出来,“述儿,你是为娘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是我的心头肉,你的身子从小便不好,我和你爹爹却没有再要孩子,就是指望着你有一天会好的。”
“好不容易盼着你身子好了,为娘没有别的要求,只想活着的时候看着你成亲,就这么难吗?”
“母亲,孩儿不孝。”秦述瞬间慌乱了,他没有想到林氏的反应会这么大。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想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