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药庄,药业产园遍布天下,虽不行商,但早已经富可敌国。所以这是秦家就算是北齐境内,也能横着走。
李长琰只是为了表达自己对秦述的感激,他自是明白,秦述日后所求的,也绝不是自己可以办到的。
一个淡泊名利,不染凡俗的人,再贵重的东西怕也是入不了他的眼吧。
李长琰收回玉佩,不再强求,“不过是一点心意,既然公子不肯收,那便不强人所难。”
红蓼看着李长琰将玉佩重新戴上,庆幸方才与秦述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可就是完蛋了。
不过李长琰不是一早便下了山吗?
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正要问时,李长琰自己倒先交代了,“我今日本来是要离开的,到了山下时到发现自己进宫的令牌丢了,不得以抄了上山的近道,这才会遇上二位。”
原来如此。
现在已经是午时,李长琰还要赶着回宫,不便久留,与秦述和红蓼话别,正要告辞。红蓼终于要松一口气,李长琰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扭身,眼角透着精光,打量着秦述,“方才公子一见我便叫太子殿下,莫非公子先前曾见过我?”
红蓼一口气提了起来,猛得定住,是了,方才秦述见到李长琰,便唤了声太子殿下。先前李长乐来请秦述与李长琰见面,秦述是拒绝了的。
按道理来讲,两人是没有见过的。
那秦述为何能认出李长琰?
是神算子吗?
红蓼正想着要怎么帮着圆谎,一边的秦述已经想好对策,开腔便道,“公主曾与草民提过殿下,言语之间,少年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方才见殿下第一眼,便观之有君主风范,所以才敢大胆猜测。”
红蓼斜睨一眼,他居然不知道此人拍马屁的功夫如此高深。
李长琰听了这话,却是微微蹙眉,秦述的话他是不信的,或者多年在皇宫长大,他身上有些作派与江湖人士不同。
但也不能凭借这点便推测他就是太子吧,心中虽然这样想,脸上却没有多做表示,不过有些迟疑。
随后点点头,似是恍然大悟。
李长琰走远之后,红蓼的一颗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来,想到方才李长琰那探究的眼神,有些发怵,“这太子莫不是怀疑咱们了吧?”
秦述还算稳得过,刚刚也是对答如流,自问是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但李长琰心细如发,他也不敢断定自己没有出错。
只能往好的地方想,“不过是一套剑法而已,发现不了什么。”
见秦述是十拿九稳,红蓼也只能静观其变。
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这令牌真是丢的巧,而且他怎么会知道这条近道。”
这条路确实是上山的捷径,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闻言,秦述眸色一沉。
李长琰办事效率很高,令牌果然是昨日落在长乐屋里了。拿到令牌后,李长琰犹豫再三,还是将与秦述见面的事告诉了长乐。
长乐对此并不奇怪,那套剑法她也是记得的,确实是老将军所创,秦家人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皇兄是怎么知道上山的近道的,你一向对山道并不清楚。”
小时候外出射猎之时,皇兄总会迷路几次,好几回将随从们都吓坏了,每次外出都是眼睛不敢眨一下的。
后来慢慢大了,依着记忆才勉强记得猪场的路,但这秦岭山可不比猎场,蜿蜒曲折,皇兄能找到小道实属不易。
李长琰笑得高深莫测,“太小瞧你的皇兄了,那个时候,射猎总要比个输赢,陵王好胜,我不想和他抢。”
年少时,他将兄弟情义看得至关重要。
他倒是愿意多受一些批评,也好比陵王哭丧个脸,被母妃责骂。
原来不识山路是装的,长乐明白了兄长的良苦用心,感慨道,“只可惜皇兄视他为手足,他却未曾将皇兄当至亲。”
细数陵王这些年做的事,那一桩不是将兄弟往死路上逼。
李长琰又何尝不知,但身在皇室,谁又能真正保持初心呢,“至尊之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阿兮,有时候,为兄真的很想放弃这个位置。”
去他的东宫太子,去他的储君之位。
他想带着谢妫,带着阿兮,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这个想法不过是在脑子里天马行空,转瞬即逝,长乐却是被惊到,“那本来就是属于皇兄的,要放弃也应该是李长煊放弃。”
“不,那个位置是留给合适的人的。”
他不过是比李长煊早出生而已,又是投胎在正宫皇后的肚子里,于是一出生便有了这一切。如果这一切是李长煊的,他或者会比自己更合适。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退缩,但长乐不在皇宫的这段日子里,他从东宫解禁后,一直情绪不太稳定。
加上穆川的离开,如同折断了他的臂膀,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他的身上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了,尤其是长乐。
他唯一的至亲妹妹。
长乐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才能让李长琰的心态不要这么悲观,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沉默。良久之后,依旧是李长琰先开口,“皇兄先回宫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长乐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然后转过了身,她怕自己一开口,眼泪便会流下来。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门外有风轻拂着,黄昏的余光落在纱帘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她坐了下来,拿出一旁的绣篮。那上面有她今早画的图样,是一朵木娟花。
捻起针线,走了两针,便呜咽起来,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在四下无人之处,这种强撑的坚强终于压抑不住。
那汹涌的情感无处可藏。
穆川,如果你在该有多好。
我们是不是不会和离,这个孩子他也会有父亲。
她曾经以为自己,自己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可是有人能依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门外,绿筠和飞遥都不敢进去。
只能默默看着长乐失声痛哭,进去了能说什么,公主只会擦干眼泪继续逞强,什么都不会告诉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