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之前在宫中的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
梳洗打扮之后,长乐便在院子里等着,眼巴巴看着回廊的动静,过了一会儿,转角处走进来一个人,他穿着沙青色的外衣,腰间挂着青石玉佩,流苏摆动着,步伐十分快。
身姿挺拔,气度不非,抬头便见那深邃的双眼,浓密的眉毛,紧闭的双唇,在看见长乐时,那五官尽数放大,嘴角也上扬。
更是加快了步伐,长乐早就等不及了,三两步小跑上前,李长琰见长乐跑,有些心慌。赶快加快脚步,上前一把扶住长乐。
长乐站定,兄妹俩对视之后,先是一阵沉默,然后都笑了。
长乐先问,“皇兄笑什么?”
李长琰挑眉,反问,“那你笑什么?”
“你管我笑什么。”长乐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此时李长琰也学着长乐的话回复她,气氛顺势就自然下来了。
李长琰看了眼长乐的肚子,感叹了一声,“真是命运弄人,穆川若是还在……”
他扶住长乐的肩膀,两人一同进了屋,长乐这才坦白,“皇兄,我在信中已经说了,这个孩子我要留下,一则是我的身体,我怕打掉之后,以后再也不能做母亲了;二则是我对穆川虽然有些许怨念,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而且穆家的血脉需要传承下去。”
这两点都都说服李长琰,看着长乐与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怀孕之后,人也是圆润了些,肤色也红润了些。
李长琰稍稍放宽了心,“你既然已经决定,皇兄又怎么会为难你,只是女子怀胎十月,要花去大量的精力,父皇已经多次提到让你尽快回宫,你这如何瞒得下去。”
长乐也是担心这个,“父皇那边只能请皇兄帮忙圆着,如果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父皇。”
“可是父皇恐怕不会同意你留下这个孩子。”
长乐心中也是清楚的,但现在是拖一时是一时,过一天算一天。
兄妹俩又聊了些别的,李长琰见到长乐在这里过得不错,心里这颗石子总算是放下了,他当时收到长乐的信时,一整晚没有睡着,第二天便想方法得到永康帝的同意出宫,又害怕陵王的人会暗中尾随,多次设计,才能顺利来秦岭山,并且不泄露行踪。
“你在信中说自己得以保下孩子,是多亏了那位姓秦的公子,可否引皇兄一见,当面向他致谢。”他救了自己的妹妹,这样的恩情他铭记于心。
长乐也觉得让皇兄见见秦述是理所应当的,这是对他的一种尊重和感谢,只是想到那秦述生性冷淡,不知道愿不愿意见皇兄。
而且以他的性子,也不是爱受这样感谢之言的人。
长乐道,“容我先与秦公子讲一讲,皇兄再去感谢也不迟。”
李长琰,同意,点头道,“这样也好,总不能误了礼数。”又见长乐渐现孕态,十分心疼,穆川走了,她这便是一个人扛着,“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养胎,宫中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万事有我。”
长乐也确实是有心无力,一个人没办法顾上太多,现在宫中的事情都是交由飞遥和绿筠在掌握情报,陵王趁机开始在朝中培养心腹,顾烃延全力支持陵王,朝中局势已经大变样。穆川死后,东宫的势力也渐渐衰败。
这些长乐也预料到了,夺嫡之位本就不易,这条路注定是充满血腥与痛苦的。
李长琰的纯良是抵挡不了敌人的刀剑的。
长乐摸着肚子,“先由着他们去吧,皇兄才是父皇立下的太子,天下至尊之位迟早是属于你的,陵王不过是皇位路上的陪葬品而已,皇兄也不必多虑。”现在她确实没有办法快速将他们打压,但陵王的一举一动,苏觅尽数告诉自己了。
她就是制造出东宫衰败的假象,让陵王的人放松警惕,等到自己生下孩子,便有精力对付他们了。
兄妹聊完之后,已经是午后了,李长琰赶路有些累了,长乐便让他去休息,自己则去了永安居。
这个时候,永安居大门正开着,门口的小厮见到长乐,恭敬行礼,“公主。”
长乐便道,“劳烦通传一声,我有事想见见秦公子。”
小厮得令,小跑进去,不一会儿便领着长乐进去,照例是闻到药味,“你家公子现在在做什么?”
小厮很乐意回答长乐的问题,“回公主的话,冰雁姑娘上午过来了,此刻正陪着我们公子下棋呢。”
下棋?
长乐想了想,下棋她也会啊。
但转念一想,人家是准夫妻,下棋是为了培养感情,与她何干。
小厮进来通传的时候,冰雁正在秦述旁边,秦述本是犹豫了一会,但这犹豫之中,冰雁也洞悉了他的想法,便替他回答了,“来者是客,请进来便是。”
“正好我也下累了,不如让舞阳公主与秦述哥哥对弈一局,也好在旁边看着学几手呀。”这话是没有任何错,秦述却是打量了她一眼,最终同意了她的提议。
长乐一起来,冰雁便起身相迎,让长乐有些无措。
下人上了茶,长乐也慢慢落坐,看了一眼棋盘上的黑白子,“打扰你们二人的兴致了。”
冰雁摇头,“怎么能算是打扰呢,我正愁着破不了这局呢,公主有什么高招吗?”
这下棋长乐并不高明,“此局我也不会,还是请秦公子自行破解吧。”
秦述闻言,捻起一颗棋子,放在一处角落,棋局立刻分明,黑白子形势大变,冰雁看了,惊呆了,瞪大着眼睛,“秦述哥哥真厉害,一步便解白子于死局。”
长乐也拍手叫好,“秦述棋艺高超,真令人叹服。”
本是客套话,但从长乐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秦述望向长乐,目光很是平静,“公主过来,有何见教?”
他是听闻李长琰今日来了庄上,也猜到了长乐过来的意图,只是按步骤问一问。他是不会见李长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