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从永安居处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也是心思重重。近日里,林氏怕长乐与秦述走得过近,院子里也安排了些所谓来照顾自己的下人。
这些下人平日也除了干活就是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正在院子里扫落叶的嬷嬷见了长乐,立马迎上前,“公主,您去了哪里呀,您身子骨不好可得小心着些呢?”态度是十分的殷勤,长乐却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不着痕迹地推开那人的手,“我的行踪,轮不到你来过问。”
“这……夫人嘱咐奴婢来照顾您……”
那嬷嬷试图解释,她也是听说过长乐的脾气,当时夫人将自己派过来时,她内心是拒绝的,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办事。
长乐不悦了,声音也高了几度,“夫人?夫人让你们来照顾我,难道是让你们监视我?”这罪名一扣,对方立马吓倒了。
到底是久居在山上,没有经历过深宅内斗,这大半辈子就只会为主子们端茶倒水,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平日里没事聚在一起背后议论主子们的是非。
哪里见过这样的事。
长乐这一句话就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她立马解释,“不不不,公主您误会,是小的自己想关心您……”
“关心便关心,往后你记着,与你无关的事不要过问。”长乐丢下一句,大步走进内室。
留下老嬷暗自害怕,周围其他的下人也见到刚刚的一幕,都低着头,干着自己的活。
一直以为。长乐提醒自己,这里是秦岭山,不比皇宫。没有皇兄和父皇为自己撑腰,她就算是公主,如今也是寄人篱下,万一得罪了人,说不准就被赶走了。
因为有所顾忌,所以她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嬷嬷无非是烦了些,老是被人这样监视,心里难免不舒服,这次也算是个敲个警钟。
绿筠在屋内便听见了长乐教训人的声音,飞遥去厨房领吃食去了,她便在屋里挂着药熏,这东西是她新研发出来的,闻着能缓解疲劳,也利于孕妇睡眠。
刚挂完,长乐便进来了,一进来便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神情看起来并不开心,绿筠收拾好细碎东西,便过来问长乐,“怎么了,我的公主殿下?”
因为是在秦岭山,又住在秦家人的庄子里,长乐也交代他们平日里不要唤自己公主殿下,省得让人听见了,认为她趾高气扬摆架子。
但绿筠这一声公主殿下有些打趣长乐的意思,长乐本来心情有些烦躁,经着绿筠这一说,心里反倒是舒服了,摸了摸已经已经微隆起的腹部,“不知道是不是月份大了的缘故,我方才去永安居找秦述,他在昏迷之中叫着未婚妻的名字,说来也是巧了,冰雁表子希,与我的名字同音,我听着居然一阵恍惚,在秦述的身上隐约瞧见穆川的影子了。”
说完,她自己倒是先笑了,又喝了口茶,“绿筠,你说我是不是糊涂了,穆川已经死了,我却还是抱着一丝幻想。”
可能是因为他们都重生了,所以她偶尔也会幻想,穆川是不是这一世死了,又重生了下一世了?
或者是借尸还魂,变成了别人?
当然这样的想法终究得不证实。绿筠听完也是匪夷所思,一声唏嘘,“这秦小公子跟穆将军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公主真是怀孕了人也有些糊涂了。”
不说别的,就说这两人的身体素质都是差之千里,秦述走几步路便要喘几声的人,怎么会跟穆川有关系。
尤其那秦述长相过于阴柔,眉眼生得十分秀气,说话的嗓子也是轻淡的,身上缺少男人的阴刚之气,弱不禁风似乎是风一吹便要倒了。
长乐自嘲一笑,“是啊,是我糊涂了。”
“公主是想附马了吗?”犹豫了会,绿筠小声询问。
长乐在听见那声附马时,泪如雨下,怎么也止不住,她慌忙从袖口中掏出手帕,擦掉那不争气的眼泪。绿筠见了十分心疼,双手抱住长乐,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
小时候,族中的长老们便告诉绿筠,这世上最没有用的情绪都是后悔,因为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悔恨终身,既然已经没有能力去改变,但只能把握未来。
穆川已经死了,但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
长乐慢慢平复好情绪,忽然对绿筠道,“去拿纸墨来,我要写信告诉皇兄,这件事也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了。”
她久不归皇宫,永康帝和李长琰都以为她是去温泉山庄小住一段日子去了。
既然现在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终究是瞒不住的。绿筠却很替长乐担心,“太子万一知道了,不同意留下这个孩子怎么办?”
公主为了这个孩子,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但太子虽然与穆川关系好,但留下这个孩子,从长远的眼光来看,对长乐并不好。
长乐态度坚定,“我心意已决,皇兄答应最好,不答应也没有资格决定我的事情,此番写信就是为了通知他而已,也希望他明白,一直到孩子出生,我是有心无力帮他了。”
现在朝中局势严峻,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发生巨大的变化,能稳一时是一时,她藏身此处,只盼望孩子能平安出生。
绿筠明了,将纸笔拿来,长乐思忖片刻,便在信上落笔。
三日之后,李长琰微服出宫,亲上秦岭山拜访。
借着为永康帝寻药的名义,来到了药庄,因为是微服出宫,李长琰不想惊动太多人,但到了秦岭山,总是要会一会主人家的。
那秦远波与李长琰客套了几句,“太子此次是为了舞阳公主而来吧?”
李长琰点头,“我也是最近才得知此事,长乐在府上多在打扰,请庄主多多包涵。”
林氏坐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哪里的话,公主千金之躯,只怕是我们照顾不周。”
她是盼着李长琰这次能将长乐带回去,也免得她总是担心。
与秦氏夫妇客套完,李长琰便去见了长乐,长乐是早上才收到信息,与皇兄也有些日子没有见了,一听说李长琰来了,心里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