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兮,你应当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帝王的声音在金殿里格外刺耳,长乐跪在地上,身体也随着声音颤了颤。
永康帝到底是宠她的,既然长乐提出这种无礼的,有违朝纲的要求,他也只是让她适可而止。
今日早朝过后,长乐便在金殿外等候,昨日皇兄被提审,当堂用了刑。
她实在不能坐以待毙,再这样下去,皇兄怕是会撑不住。
见到永康帝后,开腔第一句就是为太子脱罪。
女子素来不能过问朝政,就更别说对帝王的决断提出质疑了,然而长乐总是特殊的那一个,可是此事非同小可。
不是她撒撒娇,闹一闹便能翻篇的事情,
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他在没有登上那个位置之前,他的身上就不允许有任何人能看见的污点。
“父皇,皇兄是您看着长大的,他的品性您难道不清楚吗?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不忠不孝之事?”
永康帝近日已经被这件事情折腾得没有力气说话,但还是耐着性子回,“江山非儿戏,人都是会变的,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无论太子犯了什么错,你依旧是你的舞阳公主,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长乐却是冷笑一声,擦了擦掉落的眼泪,“父皇已经不相信皇兄了吗?”
“阿兮,人都是会变的,你又怎知,长琰他还是当初的那个模样。”帝王再次提醒。
长乐站了起来,由于跪得太久,小腿麻木,陡然用力,身子一时失衡,差点摔倒。幸好她及时扶住地面,才勉强稳住身体。
帝王也被她吓得一惊,挥手示意一旁的高公公去搀扶。
高公公走近,正欲伸手,长乐却是拒绝,自己站了起来。
眼角还挂着泪痕,“父皇,不是皇兄变了,而是父皇变了。”
“如果今天母后站在这里,我相信她会同我一样,选择相信皇兄。而不是因为一个小人的诬陷,就像整座东宫圈禁。”
高公公呼吸一窒,默默退到一旁。
提到德元皇后,帝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长乐的话无疑是在指责,“阿兮,适可而止。”
“如果母后在天有灵,看见您如此对待皇兄,会不会后悔当初生下他。”
“放肆!”帝王抬手便掀翻桌子上的东西,奏折笔砚全部砸在地上,高公公大惊,立马跪下高呼,“陛下息怒!”
说完又想暗示长乐别在继续说了。
但长乐根本不怕,甚至气势更凶了,“儿臣今日就放肆了,父皇不如将我也一并关押起来,也让我尝一尝大理寺的酷刑吧!”
“你!朕平日就是太宠着你了,才会让你……”永康帝捂住胸口,似乎在忍耐着什么。高公公立马爬起来,从旁边的水壶中倒了一杯水,递上前,“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先喝口水……”
永康帝打翻水杯,怒不可遏。
高公公被推到一边,他真怕这两父女两人继续闹下去,便对长乐央求道,“公主,您别再说了。”
“我偏要说!若知今日,儿臣当初就不该来这世上!”
“你!”永康帝撑在桌子上,脸色苍白,快要倒下去。
长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冲动,高公公跑上前,将永康帝扶住,快速从怀中掏出一颗药粒,喂入永康帝的嘴中。
然后不断给永康帝顺气拍背,长乐大脑短暂空白,父皇这是怎么了?
“父皇,您……”
高公公急得满头大汗,“公主有所不知,陛下的身体自入冬以来,便……”
“给朕闭嘴!”永康帝阴沉着脸。
高公公不敢说话,噤了声。
长乐有些慌,“父皇的身体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你也出去,朕现在不想见到你!”
这话是对长乐说的。
长乐心里一万个后悔,她想起父皇的身体确实欠安,只怪她一时心急,又闻皇兄被用了刑,太过于担心才会这样。
“父皇,父皇,阿兮知错……”她急的眼泪掉了出来,想上前扶住永康帝。
“出去。”这一声柔和了不少,但还是带着怒气。
撑在案板上的手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长乐担心的不行,高公公在一旁接着给长乐使眼色,让她离开。
长乐犹豫了一会儿,不忍离开。
最后嗫嚅着,妥协了,“儿臣……告退。”
永康帝缓缓坐下,闭上眼,什么也没有说。
长乐虽然出了殿门,但并没有走远。方才情况紧急,他怕父皇看见自己更加生气,所以便先出来。但那症状实在吓人,长乐不问清楚不会安心。
等了许久,高公公抱着拂尘出来,见到长乐也并不惊讶,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公主殿下,你方才千不该万不该说那样的话,来刺陛下的心呐。”
长乐十分受教,连连点头,“父皇现在怎么样了,为何没有传太医过来?”
她只过父皇感染了风寒,但每年换季,北齐气温诡异,风寒是高发症。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刚刚父皇的样子,倒像是得了什么……
她不敢再往下想,希望在高公公这里得到解惑。
但高公公却绝口不提病情,“公主不必担忧,陛下这也是老毛病了,今日之事也不要跟外人提及,以免朝廷动荡,最近发生的事已经够多了。”
“公公说的是,今日是长乐冲动了,希望公公能代长乐向父皇道歉。”
高公公点头,“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长乐道,“公公请说。”
“公主担心太子,实乃人之常情,但昨天提审太子,并非陛下本意,那是多方势力角逐。此案关系到江山社稷,陛下也是无奈。如果可以,陛下也想只做一个父亲,然,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事事以江山为先。”
“太子生性宽仁,必然会理解陛下。公主今日所言,字字诛心,老奴在一旁听了都十分失望,又何况陛下呢?”
“老奴话至此,公主若能听进去,便是老奴的荣幸,若听不进去,就算是老奴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