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办好了？”
李长煊跪淑嫔的灵位前，面无表情地说道。
在他的身后，速风一身夜行衣，腰间别着一把小型弯刀，丝巾蒙着下面，只看得见一双犀利的眼睛。
“殿下放心，徐广权已经听从属下的建议，将东西全部用于太子妃的宴会。”
听到此话，李长煊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一边的嘴角上翘。
门口传来敲门声，速风一听便知是谁，有些不屑，“来得真是及时，殿下需要时，怎么不见他在。”
李长煊站了起来，没有理会速风说的话，将门打开，门外的阿达同样也是一身夜行衣，“属下参见殿下。”
“可有什么消息？”
李长煊派阿达去将军府潜伏已有数日，希望能打探出穆川与长乐的动静。
阿达摇了摇头，“属下无能，未能亲近两人。”
“殿下，这么重要的事情，以后还是交给我做。”
速风的话让阿达沉默，他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属下之间争宠难免，但阿达功夫不错，平日里话少，虽然个头矮了些，模样丑了些。但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李长煊这么久了，一直将他留在身边。
速风之所以对阿达抱有敌意，除了李长煊的重用，另一部分是阿达在李长煊被贬去北疆时，自动脱离了组织，消失了一般，谁也不知去了哪里。
但李长煊一回来，他也便回来了。
而无论速风如何发问，阿达始终闭口不言。
“速风，你先下去吧。”李长煊吩咐道。
速风道了声是，看一眼一旁的无动于衷的阿达，没好气道，“你不走吗？”
阿达愣了一下，正欲跟着速风的脚步离开，李长煊却道，“阿达，你留下。“
速风有些不喜，但还是独自离开了。
临近春节，皇宫一团喜色，连他的陵王府也被挂满了彩灯，合欢树下，风吹起时，一排彩铃奏出别样乐曲。
远处秋光交映，层层叠叠，柳枝被积雪打散，无处可依。
阿达就这样跟在李长煊的身后。
忽地，李长煊停了下来，看着天边的残云，“快过年了。“
这似是自言自语，阿达不敢接话，依旧沉默。
李长煊却转身看向她，“阿达，你有家人吗？“
阿达想了一下，“有。“
“本王真羡慕你。“李长煊语气忧伤。
阿达低下头，小声安慰道，“殿下贵为皇子，生来富贵，何须羡慕属下。“
他的语气平淡，但听在人心里却勾起一股无处安放的委屈。
李长煊果然自嘲一笑，转身认真盯着阿达，“生来富贵？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连自己的母妃都保护不了，我这样无用之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应该也觉得本王很没用吧，嗯？“问这话的时候，他没有再看向阿达，眼神飘向遥远的天空。
阿达不知如何作答。
只是随着李长煊的目光看去，目光所及是一团团红色残云，壮阔而凄美。
“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殿下重回金陵，一切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你觉得我会赢吗？“他用的是”我“，而非本王。
阿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殿下说的赢，是登上至尊宝座吗？“
“不然呢，母妃穷尽一切不就是希望本王坐到那个位置吗？既然同是皇家男儿，李长琰只不过比本王早出生而已，凭什么他就能稳坐东宫，继承皇权？而我就要为他卖命呢？“
如果有可能，为什么不赌一赌？
“殿下鸿鹄之志，属下望尘莫及，属下不才，只愿日后能安稳度日。“阿达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然后李长煊听得很认真，也并没有觉得这个愿望太过卑微。
他突然认真打量起阿达来，这个矮小的护卫，其貌不扬，沉默寡言。
也不知是他身上那一只特别，他总是喜欢跟他聊天，不管是聊什么，在他这里，他的沉默总能给人一种力量。
这种打量让阿达有些不安。
过了会儿，李长煊问到，“你可有婚佩？“
话题跳跃太大，阿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回，“之前在老家时，相过一个，但人家嫌属下貌丑，就没成。“
“没眼光。“李长煊评价道，”以貌取人，肤浅至极。“
“你若是个女子，本王一定会娶你。“
这话脱口而出。
阿达有些讶异，对上李长煊的眼，他下意识躲开，“殿下真会说笑。“
李长煊却是一脸严肃，“本王从来不说笑，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本王身边时，本王的心就会平静下来。“
他想了一会，分析道，“大概是你不爱说话，也不像速风那样。“
“你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潭死水，但水的下面却有旺盛的生命力。“
阿达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他努力克制着，但还是感觉到耳根已经泛红，“因为属下不会讲话，怕说多错多。“
“是吗？“李长煊笑了笑，”本王怎么感觉你不过是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呢，就像速风，你从来不跟他争，清心寡欲，但只要交代你的任务，你总能办得很出色。“
对于这样的夸奖，阿达并未在意，他直言道，“殿下交代属下潜伏将军府，属下去一无所获。“
“这是意料中的事，穆川和李长乐岂是寻常人能对付得了的，本王不也在他们身上裁过跟着吗？“
说到这，李长煊的脸沉了下来，“还有母妃，董家，这些曾经权势滔天的人都毁在他们手中，这样人，非一朝一夕能够拿下。“
这样的时刻，这样的语气。
那是一种经历过死亡，重生之后的不甘。
阿达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清醒。
他依旧没有说话，看见迎风而立的李长煊，风吹起他遗留在侧边的黑发。
莫名地，脑海里再次听见他刚刚的话，“你若是个女子，本王一定会娶你。“
这么多年，连太子都成婚了。
陵王殿下迟迟未婚，别人只道眼光独道，审美极高。
或者看重家世，可是他居然会说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