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川打马在前,卫阎紧跟其后,其余数百名人另行小道。
一早上目击穆川与长乐的拥吻,卫阎的脸一直红着,到了中途休息时,他才恢复正常,调侃了几句,“看来将军还是有手段,这么快就让公主对您服服帖帖。”
打开包袱,里面有些干粮,这是长乐昨天交代带上的。穆川拿出其中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味道很普通,只是吃在嘴里,有种“好好过日子”的甜蜜感。
卫阎实在受不了穆川一脸痴汉相,一边清点东西,突然想起穆川随身穿戴的金丝软甲上次脱给长乐了。
一拍脑门,卫阎有些心急,“这没了金丝软甲,将军行动可要小心啊。”
穆川瞅了卫阎一眼,然后从马背后的小箱子里翻出一包东西,扔给卫阎,“在这呢。”
卫阎打开一看,瞬间松了口气,那里面平整叠放的正是金丝软甲。
里外检察,没有问题。
正准备帮穆川穿上,突然在领口处发现一根头发,长长的,黑色的,女人的头发。
卫阎将头发丝拿下来,举在穆川眼前,“这怎么有根女人的头发?”
穆川想了一下,“怕是长乐的,那天我给她穿上过。”
这个解释说得通,但是卫阎怎么记得这金丝软甲后来是交到下人手中清洗过呢。
从北疆一路回金陵,李长煊走得是近道,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回金陵。
坐马车上,李长煊有种在做梦的感觉,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在北疆受到了凌辱时时刻刻记在心头,从一个皇子成为劳犯,受尽了无数的欺辱。
他看着自己那双手,掌纹线已经看不见,长期的劳作使这上面布满厚厚的茧,粗糙恐怖。
“养尊处优惯了,这样就受不了吗?”坐在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李长煊也不明白为什么轩辕绝会救自己,本来以为自己的人生终将暗无天日,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能重返金陵。
这段时间以来的折磨让他越发沉默,他看着轩辕绝,干涸的嘴唇有气无力,“为什么救我?”
轩辕绝比起永康帝还要年长一些,两鬓发白,微笑着眼角有明显的纹路,加上年轻时征战四方,身材魁梧高大。
说话也是气息雄厚,非常强的阳钢之气。
“要听实话吗?”
李长煊道,“我现在这样,还有什么资格跟人讨价还价呢,你救了我,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轩辕绝愣了下,似是回忆着什么,“你这个样子跟你母亲一点不像,她是个骄傲的女人,从来不会像这样死气沉沉。”
提到母妃,李长煊表情有些变化。
那杯酒,临死前的话。
他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你救我,是因为我母妃?”
“不错,”轩辕绝承认,“你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当初她曾经救过我一命,如今我也算是还当年之恩了吧。”
“你可知我母妃是怎么死的?”李长煊突然激动起来,一双眼睛腥红狰狞。
轩辕绝淡定回答,“皇宫里无非一种死法。”
因为欲望,因为不满足,因为利益冲突。
当年淑嫔选择入宫,成为帝王的女人,他就料到她日后的归宿。
李长煊继续道,“你如果想报恩,就应该为我母妃报仇,我告诉你,害她的人是东宫,是李长琰和李长乐!”
语气激动,说话便语无论次。
轩辕绝听完依旧淡定,双手放在大腿上,“你母妃身为后宫女人却干涉朝政,这是大忌。”
轩辕绝虽然远离朝堂,但对北齐一举一动较为关注,更重要的是,他身为北齐子民,自然要关注朝中大事。
李长煊顿时心态垮掉,“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救我,白白浪费你的金牌,你难道不知我所犯的罪,也是死罪吗?”
“你尚且年少,人生漫长,我不愿意你在北疆沧桑一生。”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李长煊意料。
只是,“那你又为何亲自接我回去?”
说到这时,轩辕绝耳尖一动,敏锐地听见异常风声,这是人轻功飞过的声音,他按下一旁的剑,“山水一程,路途凶险,算是送佛送到西吧。”
李长煊不解,“我都已经这样了,回去顶多是个皇子的空壳子,为什么他们还不肯放过我?”
轩辕绝没有再说话,闭上眼,安静地仿佛睡去。
李长煊的马车在十里外停了下来,穆川隐藏在草丛中,看着马车上下来一人,正是轩辕绝。
卫阎知道穆川与他身份,小声建议道,“将军在此等候,我先会他一会!”
穆川一把拉住卫阎,“他已经发现我们了。”
说完他扯下面巾,大步走了过去,在距离三步的地方跪了下来,“师父。”
李长煊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对两人的身份更是疑惑。
然后更多的是愤怒,“穆川,本王自问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你何苦要追着不放!”
穆川没有理会李长煊,只是跪在轩辕绝的面前,“师父,这是徒儿的选择。”
轩辕绝手中也拿着剑,一人站着一人跪着。
“情之一字,毁却终身。”轩辕绝早已经看透一切,“当年我在华山救下你,可不是希望你日后将剑对准为师。”
“徒儿不孝。”他闭上眼,不敢直视轩辕绝的眼睛。
他知道轩辕绝必然会护送李长煊回去,可是他还是要赌上一把,去努力争取。
“一个女人而已,你居然要做到此地步。”轩辕绝拔下剑,将剑筒扔在一旁,“你我也有许些年没有切磋了,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穆川艰难的起身,却迟迟不拔剑。
“师父,我的武功是您传授的。”
输是必定的。
“您一定要保护李长煊吗?”
轩辕绝负手而立,刀尖插入地面,“至少我要让他活着回到金陵,至于那之后,全凭他的造化。”
如果继续夺嫡,那他自然不会再插手相帮了。
只要可惜了,有人偏偏要在这段路上,要了李长煊的命。
穆川站了起来,这一场非打不可。
他拔了剑,“师父,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