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罪行,绿筠没有半句虚言,当年陵王以婚约为由,迫使契丹全力助他夺嫡,然后眼看三年期限将满,陵王却无半点诚意,细想这些年来,陵王只是将契丹当作一颗棋子。我族圣女看出陵王诡计,本想逃出魔掌,奈何陵王居然将我与圣女种下蛊毒,逼迫我们为他所用!”
“条条状状,字句真相,绿筠身为巫族护法,以性命为誓,以上所说,若有半句假话,我愿意受天雷之刑,魂飞魄散!”
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安静。
不过仅仅是几秒,淑贵妃与董家父子知道大事不妙,立马从位置上走下来,跪在正厅中央。
淑贵妃到底是女人,完全不知道刻如何辩解,只是一味地喊冤枉。
“陛下,臣妾与董家,还有陵王,对陛下,对北齐都是忠心耿耿啊!”
绿筠横了一眼,讽刺回击,“忠心?贵妃莫不是忘了,当初下令杀穆景禹的不正是您吗?”
“你!”淑贵妃满眼杀气,“本宫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本宫!”
“娘娘不必演戏了,我今日所说的一切,我相信陛下是明君,自会有决断!”
永康帝深深地闭上眼,再缓缓睁开,然后居然拍了拍手,手掌拍击着,发出讽刺而孤寂的声音。
其余人等大气不敢出一声。
“精彩,真是精彩,朕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罪状。”永康帝是笑着,但高公公却知道这是气极反笑。
果然,下一刻,胸前的桌子被掀翻,四脚桌从台阶翻转了两圈,正砸在李长煊的膝盖上,他闷哼一声,随后跪倒在地,“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众臣皆呼。
息怒是假的,查清真相才是真的。
李长煊咬咬牙,“父皇,这分明是这个妖女胡编乱造,儿臣与太子确实政见不和,但也是为北齐百姓造福啊。再有董家是母妃的母族,与儿臣是来往过密,但也仅是私交。穆景禹之死如何又与儿臣扯上关系,儿臣根本不认识什么圣女,父皇万万不能相信这个妖女的一面之词!”
“妖女?陵王可真是厉害,你用蛊毒逼迫我伪装成圣女,借机嫁入穆国公府,破坏舞阳公主与穆将军的感情,成为你的细作,这些,难道陵王殿下都忘记了吗!”
“一派胡言,本王丛不曾与你交涉,如何逼迫你,你说我与契丹王签下协议,你可曾有证据?”
“我当然有!”
这话说得很有底气,李长煊一愣,他以为绿筠告状只凭一张嘴。
证据?
什么证据?
他的手心开始冒汗,董书淮同样紧拧着眉,看样子也意识到大事不好。
只见绿筠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摊开一看,白布上,用鲜血签下的血字契约,最后的署名两方正是李长煊而契丹王。
同时还是这三年来,董家与契丹的密信往来,最后还有一封契丹王的自罪书。
高公公立马亲自下去将东西拿上来呈给陛下看。
绿筠道,“这便是陵王与董家所犯罪行的全部证据,陛下如果还不信,大可以差人将契丹王召来北齐,一问便知!”
什么叫铁证如山,这便是。
永康帝翻开信件,从三年前,到最近的一封,是关于伏击穆景禹的消息。再有那封血字契约书,那字迹正是三年前李长煊的。
一笔一划,像刻在他的心上。
他一直知道李长煊有野心,有图谋,他也乐意看见自己的儿子们有不同的表现。可是太子只是有一个,北齐的君王只有一个。
一个好的君王是应该果断决绝,可是不会滥杀忠良。
还有董家,他依仗又忌惮,在朝堂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眼,纵容着他们。有功就赏,无功也会善待。
可是没想到,皇恩浩荡之下,居然让他们生出这些的狼子野心。
刺杀朝臣,结盟异族,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掌控他的皇权了呢?
长乐缓缓抬头,与李长煊的目光撞在一起,她皎洁一笑,用口型告诉他,“自做孽,不可活。”
李长煊握紧手心,是她,是李长乐!
永康帝走下台阶,一脚踩在台阶上,身后的高公公生怕他摔倒了,一直紧跟着。
永康帝丝毫没有留力气,全力踢在李长煊的身上,这一踹直接让李长煊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李长煊死死撑住,“父皇,儿臣没有。”
“还说没有,证据都摆在这,你当朕是瞎子吗!”
四周寂静无声,淑贵妃小声哭泣。
永康帝蹲下身子掐住淑贵妃的下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孝德双全的好儿子,居然敢谋算朕的皇位!”
“不止你,还是你们,”眼神看向董家父子,杀意渐浓。
董明齐强撑着让自己镇定,他是随陛下一路走上来的,慢慢将董家发扬到现在的地位,居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董家倒塌。
他重重嗑下一颗头,“陛下,此事不可只听片面之言,老臣承认自己辅助陵王,那是因为在老臣心中,陵王比太子更适合做东宫之主啊。”
“你如此操之过急,是盼着朕早些死吗?”
“老臣并非此意,陛下龙体康在,是百姓之福,可是陛下,这些年来,您一直偏爱东宫,疼爱舞阳公主,心里时时记挂着先皇后。”董明齐老泪纵横,“反而忽略了贵妃娘娘与陵王母子啊,同样是陛下的骨肉,陵王又为何会在生辰宴上小心翼翼提出如此卑微愿望,陛下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陛下对陵王母子冷淡,可是同样是皇子,陵王难道就不能受您多一点关注吗。”
明明谈论的罪状是事关皇权,是陵王与在契丹的结盟,董明齐这个老狐狸却故意引到陛下多年来对贵妃母子的冷漠。
这便让永康帝生出一种自责的情绪。